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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今日母后的用意竟在此处。
这样一来,他再也没有拒绝的可能,否则就等同于给了白家一个大大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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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龙瑾宫,落欺颜并没有回寝殿的打算,她顺着清洗血迹的宫人,来到一处偏僻堆栈。
女子收敛声息躲藏在墙后,只见远处堆栈前有两人把守,看服饰并不是洛国的人。
湛眸微动,落欺颜转身进了身后假山,这地方她来过几次,也是不久前才发现这条捷径,特别是下雨下雪的天气,宫人们就会走这条隐秘通道,可直达仓库后面。
这甬道并不长,没走多久就看到尽头。
从洞中钻出,落欺颜随即探查一番,只见仓库后门紧锁,唯有个一尺见方的窗户透气。
落欺颜将脸紧贴墙壁倾听,果不其然,一缕极细的呻吟声传入耳畔。
拔下头上的银簪,落欺颜双手用力一掰,将上面的珠花扯落而后把光秃秃的簪子丢了进去。
百里轩胤不能死在宛渠皇宫,否则一定会被大做文章,毕竟他曾是东辕的王,若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洛国,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最终连累的还是寻觞。
只要能解开手脚的铁链,凭百里轩胤的身手想要逃出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重新从甬道中走出,落欺颜顺着原路折回,一路上小心谨慎。
为了避开人群,落欺颜刻意选择了慕心园的方向。
芳草萋萋,落日夕阳。
提着长裙行走在野草丛生的道路上,落欺颜眯起眼看向不远处一抹欣长的人影。
雪衣翩跹流动,昏黄的光散了那人满身,星星点点,形成一种恬静的光泽。
“雪王,怎会在此?”
凝着男人那张如玉无暇的侧颜,落欺颜松下裙摆,漠然开口。
都走这么偏僻了,没想到还能遇上,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啊?
微凉的目光落在女子身畔,凤澈看上去并无多少惊讶,只是这么静静的望着她。
“思念故人。”
短短四字,却包含了万千。
落欺颜蓦然回神,旋即颔首,牵起唇瓣向前走了几步。
浅淡的清香在这片荒殿中显得异常清晰,落欺颜停在他身前,鬼使神差的打量起这个人,想要找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这般厌恶。
凤澈不语,任由她细细端详。
少倾,落欺颜似是忽然明白了些什么,目光变得疏离起来。
说实话,这男人确实长得很出尘,而自己讨厌的显然不是这个,看来看去最看不顺眼的竟是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极度的厌恶与没由来的憎恨,竟会生出想要将其剜出的念头。
“既然如此,七七就不打扰了。”
朝男人轻颔螓首,女子看上去很是端庄有礼。
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因为看人家眼睛不顺心而去找茬吧!
“这东西,你不要了吗?”
刚抬眸,落欺颜便见他手中那串本属于自己的雪颜珠子。
娥眉聚拢,看向男人那张不见任何波澜的脸。
“多谢雪王大老远的还给我送来。”
说罢,落欺颜就准备伸手接过,哪知那大手却忽然落下,错开了她的动作。
“你……”
“我们谈谈。”
男子惜字如金,嗓音宛若丝竹声,丝丝潺潺,非常好听。
那股无名的烦躁感再次袭上心间,落欺颜眉间褶皱俞渐加深,一双美眸中泛起怒意,沉默少倾,她拂袖转身背对他,寒声开口。
“算了,珠子我不要了,若你喜欢就留着吧。”
她就是不愿和他待在一处,比起这个,她宁可舍了那串雪颜,可见她有多不能忍受。
见女子毅然决然的背影,凤澈高大的身躯显然微怔,接而箭步上前,一把扣住了女子纤细的手臂,令她不得不转身面对他。
似是没想到凤澈竟又做出这番失礼的举动,落欺颜一时间是又惊又怒。
“你有病么??”
大力甩开他的手,落欺颜无法理解的瞪着他。
她都说不要了,这男人还想干嘛?
难道看不出来自己很讨厌他吗?
“我只要半盏茶的时间。”
凤澈并未再触碰她,而是复杂的盯着她瞧。
“抱歉,我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
认真回瞪着他,落欺颜一字一句的缓缓开口。
说完后,她便飞快的离开了慕心园。
凝着手中的珠子,这一次凤澈没有再拦她,因为他意识到落欺颜对他的敌意与排斥。
心底有着说不出的滋味,雪色长衫在无边无际的荒凉中猎猎生风,凤目中的疑惑愈加深浓。
为什么会这样,若真的服下诛情,应是连厌恶也不会有的!
——
回到末神宫,落欺颜第一时间去往寝殿后的浴池,想要洗去一身的疲倦与心底深处的焦躁。
她不知道一向待人冷情的自己为何见了那雪绫国君会如此一反常态,这不是她的本意,就好似脑海中有双手扯着她的思想,强迫她这么去做。
自失忆后,她总是会梦见些陌生的场景,到苏醒时又会忘得干干净净,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句“永远不要试图找回曾经!”。
氤氲的浴室内,水滴声空灵,温热的水穿过手臂,包裹着全身的每一处毛孔,落欺颜闭上双眸不再去想那些令自己不快的事,舒服的轻吁一口气,思绪变得有些混沌起来。
脑海中仿佛又出现了几处陌生的景象,唯一的共同处就是白,没有任何温度的白,画面中满城满眼的霜雪,很冷,冷入骨髓。
落欺颜原本只是假寐,却不想竟熟睡而去。
随着霞光隐去,接替白昼的是漫漫长夜。
这一觉直到后半夜才醒,待落欺颜睁开眼时屋外早已星辰遍布,好在浴池是地下热泉不会凉掉,否则指不定会被冻死。
从衣架上取了件单薄的浅色睡裙套上,落欺颜随手拿起一方布巾不停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
刚走出浴室,落欺颜便顿住了脚下的动作。
目光从书架,地毯,床褥之上一一扫过,随即鼻息间闻见一缕很淡的腥味。
女子不动声色的走至香炉往里面多加了几颗香料,长裙曳地两条雪白修长的腿若隐若现于薄纱中,小巧的玉足优缓朝花榻走去,看上去并无异样。
路过梳妆台时,落欺颜顺手拿起一把木梳坐于镜子前梳起了长发,一双灵动的湛眸游走于镜中的各个角落,以及门扇间那一线缝隙。
室内寂静无声,除却窗外的曳曳风动,一切都如同凝滞了般。
嘀嗒!
忽然,一滴液体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女子执着木梳的手背上,腥红黏稠。
毫不迟疑,女子双脚一蹬霍然后仰躲开了上方射下的暗器,只见半根银簪扎入梳妆台桌畔,若非落欺颜躲得快,这玩意儿只怕现在已经刺入她百会穴。
因为仰躺的关系,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了上方隐藏的人。
“你这人,怎的还恩将仇报??”
落欺颜怒目相视,那差点要了她命的暗器,竟是她白天扔进仓库的簪子。
悬在琉璃顶的男子,忽然一个利落的翻身跳了下来,虽然身手不错但因为伤势的缘故还是险些摔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冷厉的锁着身前之人。
救她?
还不是为了洛寻觞,否则她怎会如此好心??
见百里轩胤一副不屑的模样,落欺颜不禁腹诽,真是不识好歹,且不说她救他的目地是为了什么,她总归是救了,瞧那一张全世界都欠他的样子!
“我又没求你,是你自作主张罢了。”
捂着肩头的伤口,百里轩胤嘴硬回她。
“好,我自作主张是吧?”
说着落欺颜便作势要往殿外走,可还没抬脚就被人拉住。
“你要做什么??”
百里轩胤恶狠狠的瞪着她。
“做什么?”
落欺颜眼珠子一转,同样不屑的望着他。
“当然是叫人把你给抓回去咯,反正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你就不怕,我将你救我的事抖落出去??”
见女子就要推开殿门,百里轩胤立马紧张威胁。
抖落出去?
落欺颜不屑得反唇相讥,冷笑道“就凭那根破簪子?谁会相信你?”
“你这女人!”
百里轩胤知道她是想让自己低头,可他就是不愿。
没想到过了两年,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恶,想到此,脑中忽然掠过一抹疑惑。
“喂,你不是已经嫁给了上澜翳,为何现在又变成了洛国的公主??”
“上澜翳?你抽风了吧?”
落欺颜也懒得和他废话,自己何时嫁人,她怎么不知道!
抽出被他拽住的手臂,落欺颜漠漠转身自梳妆台的抽屉中拿出一瓶伤药丢给他。
“瞧你脏的,去后面洗洗,洗干净了再擦我的药。”
反过来的意思就是嫌他脏,怕玷污了她的良药。
见男人一脸吃瘪的模样,落欺颜莫名的感到痛快。
不过想来这厮也算是条汉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只身潜入她的宫中。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殿内两人同时一愣,警戒的盯着门扇上出现的人影。
“谁?”
落欺颜寒声开口询问。
“公主殿下,宫内出现刺客,我们奉旨搜查每个宫殿。”
“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