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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嗓音轻柔的解释道,双臂裹紧披风,落欺颜脸颊上的肌肤因泡泉的缘故似是镀上了一层粉润的胭脂,显得整个人格外娇媚动人。
倘若贸然使用结界,魔性就会被激发,届时能做出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必须要摒除一切会让魔气有机可乘的可能,哪怕是受伤都不行。
娆告诉过她,痛楚会引起体内残留的摄意,一旦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便可让魔气趁虚而入,从而失控。
“你难道不知道,你身后的纹身若是被人看了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望着男子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落欺颜倒是感到好笑的紧,这天底下任何人都看不清,却唯独她落欺颜看得真真的。
“难不成,你怕了?”
若非怕牵连洛国,她倒是巴不得将身后的纹身公诸于众呢!
“我不是怕,我是担心你!”
无力叹息一声,洛寻觞不得不做出退步,因为和她吵架,他永远吵不赢。
盯着他眼中不假掩饰的担忧,落欺颜却先行抬起了纤细的手臂,一把豁住了洛寻觞那比女子还细腻上许多的脸颊,湛蓝色的眼瞳闪烁着晶莹的流光,由浅而深,如两枚使人惊艳的丹泉石,嗓音幽幽而起。
“就算天下人皆知我落欺颜身后有澜鸋刺青那又如何?!月澜会杀我吗?”
并非她太过自信,而是局势分析下来的结果罢了。
上澜翳没有追杀她,反而还让娆来救她,必然有所图,就算自己不去找他,相信总有一日,那男人也会主动找上门的。
“可以告诉我,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见女子如此妖异的神情,洛寻觞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眸中深不见底的恨意,浓的好似一方化不开的稠墨,看得人心惊胆战。
“关系?”
落欺颜喃喃自语。
“你爱的不是凤澈么,为何我会觉得,你爱的是上澜翳呢?”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这是洛寻觞唯一得出的结论。
他不相信一个人会同时爱上两个人,但却又得不到别的解释。
“凤澈?上澜翳?呵。”
落欺颜蓦地笑了,笑的有些疯狂,不停的摇着头。
似是不愿在洛寻觞面前显露出不堪,落欺颜趁着自己还有几分克制,抬手将他赶出了寝宫,任其在外敲门就是无动于衷。
额上再一次出现了灼烧的疼痛,落欺颜忍着不适爬上了床,从枕边掏出了一个瓷瓶,刚饮了半口,整个人却忽然僵硬住。
魔性被牵动,她竟然没有想着压制,而是想要去依赖上澜翳给的药?!
娆曾说过,鸾凤血不仅会抑制魔性,更会滋养魔性,让其愈发的难以控制,一日痛过一日。
用力甩开瓷瓶,落欺颜喘着粗气有些体力不支的瘫倒在床榻上,唇边还残留着腥红的血渍,目光有些空洞,心底某处忽然变得脆弱而恐惧,她怕自己终有一日会变成个没有意识,毫无人性的怪物,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就像那日,她失手将娆打伤,若再有一次,又会是谁呢?
她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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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时分,内侍便奉了洛寻觞之命,送来一些糕点以及去风寒的汤药。
冷睨着桌上早已冰冷的汤药,落欺颜单手轻击着桌面,脑海中搜索着昨日所发生的事情。
她相信这世上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直到方才,她更加确认了心中所想。
“阿颜,听说你找我,你身体好些了吗?”
刚进门便见落欺颜在自顾自的发着呆,洛寻觞轻手轻脚的踏了进来,柔声询问。
“这是你送的?”
直奔主题,落欺颜指了指药碗。
洛寻觞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应声开口“嗯,是我早上吩咐人煎的,怎么了?”
“药里有毒。”
落欺颜淡淡回复,神情并未有太多怒意。
“怎么可能!!”
听了这事,洛寻觞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曾在娆的药炉待过一年之久,虽不通医理,但见多了总会记下,我闻了一下,若是没有猜错,这里面多了一味药,是种很强的迷药。”
今早送来的时候,她便嗅到一股很淡的花香,这种香气很特殊,吸入肺腑之中会立马感到一阵灼人的暖意,哪怕不喝,闻久了也是会产生幻觉。
“要不要我……”
“不必了,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呢?”
其实,下药之人她已猜到了几分,她倒要看看此人要耍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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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当落欺颜中毒的消息传开后,庄园内顿时人心惶惶,所有的管事奴婢都被召集到殿外集合问话。
“那位姐姐怎么样了?”
闻讯赶来的白潆泓满脸担忧,莲步走至洛寻觞身侧柔声问道。
“中毒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太医正在里面诊治。”
洛寻觞神情严肃,语气中的怒意不言而喻。
“皇上饶命,小的没有下毒。”
煎药几名的太监吓得连忙跪地额头,如实已报。
就在这时,太医们从寝殿里走出,停在洛寻觞身前行礼禀报道“皇上,这位姑娘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中了些迷药,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听了这话,洛寻觞像是忽然松了口气,撇下众人就往殿内走去,见此,白潆泓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穿过精致的屏风,榻上的女子双目紧闭,苍白的脸色看上去非常虚弱。
“七七。”
洛寻觞象征性的唤了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细心的帮她盖好锦被,洛寻觞这才看向身侧的白潆泓,犹豫许久这才开口。
“潆泓,可以劳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七七吗?如今庄内不安全,交由旁人我不放心。”
“皇帝哥哥这么说反倒生疏了,潆泓遵命就是。”
白潆泓温婉而笑,轻轻福了福身。
“那好,我还有政务,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潆泓恭送皇帝哥哥。”
看着洛寻觞挺拔离去的背影,白潆泓脸上的颜笑缓缓消失,有些好奇的转过身子打量起床榻上此刻昏迷不醒的女子。
“也没比我好看多少嘛。”
若无那双异瞳加持,模样也顶多算清秀,身材嘛……太瘦了,还整天穿着一袭暗色衣衫,搞得神神秘秘的,让人毫无任何想要亲近的念头。
看她这般虚弱的样子,该不会是装的吧?
这迷药虽厉害,却也只会让人熟睡罢了,怎会这番奄奄一息的状态?
白潆泓越想越觉得蹊跷,蓦地,勾起粉唇自怀中掏出一颗白色药丸就往落欺颜的嘴中塞去。
“姐姐,这是我家祖传的清明丸,希望能起些作用。”
若中迷药,这药丸便可解毒,若没中的话……
就在药丸递至落欺颜唇瓣的时候,不出白潆泓的预料,床上的人果真有了动作。
她的小手被紧紧握住,而落欺颜则慢悠悠的自榻上起身,湛蓝色的眼瞳轻扫过女子手中的白色药丸,眼底悄然掠过一抹笑意。
这药并非是解药,但也确实可以解了那迷药的毒性,只不过若是被没有中毒的人服用,就会化作猛烈的情药,让人欲火焚身。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聪明的!
“咦,姐姐你醒的还真快啊!”
白潆泓眉目娇笑,不慌不忙的抽出自己的手,将药丸重新收入怀中,还不忘调侃几句。
就算被抓个现行又如何,她拿的又不是解药,谁能治她得罪?
“想必昨天的事也是你做的吧?”
落欺颜虽是询问,却是十分笃定。
天水庄园内的热泉基本都是引用的地下水,水中含有大量的天然硫磺,毒蛇怎么可能会自己游进来?
尽管昨日匆匆一瞥,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那些竹叶青身上的人为印记。
“哎呀,姐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听了女子质问的话,白潆泓立马故作惊讶的掩嘴回道。
“是吗?”
落欺颜邪魅勾唇,双手环胸冷笑着倚靠于墙壁上,忽然,她的视线落到了白潆泓的身后,煞有其事般的大喝一声。
“白姑娘小心,你身后有条蛇!!”
“啊!!”
白潆泓猛地从凳子上弹起,一张小脸吓得花容失色,双手快速移到了腰际的香囊上。
转身望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连蛇的影子都没看见。
一时间,白潆泓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顿时怒不可遏。
“你耍我??”
指着女子就是一道劈头盖脸的质问。
落欺颜斜睨了她半眼,煞是淡定的扬起一条手臂,抹了点床沿处方才慌乱中从那香囊散落出的些许黄色粉尘,递到鼻尖嗅了嗅。
见此动作,白潆泓脸色终于变得阴沉下来,再无之前的娇弱。
“天水庄园是出了名的无蛇之地,敢问白姑娘为何还要随身带这硫磺?”
“以防万一,不可以吗?”
白潆泓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模样,狠狠的瞪着落欺颜。
“我从不喜与人逞口舌之快,白姑娘好自为之吧,若再有下次,我定不会像今日这般好说话。”
挥袖起身,落欺颜自白潆泓身侧而过,轻柔的嗓音中寒意森冷。
鸦青色的纱衣携了一缕凉风,缓缓走至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