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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忘却,仅仅是为了他洛寻觞……么?
“虽然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尽量少提上澜翳这个名字。”
“他就是……那个人吗?”
轻柔抚上女子鬓角发丝,洛寻觞轻声询问。
“是。”
娆只应了声,便将手中的金针扎入女子眉间,将余下的力量尽数封去。
怕就怕……不管多少次,她依然会重新爱上那个人。
“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
见洛寻觞神情忽然变得豁然,娆不竟有些好奇。
“我要竭尽所能让她爱上我。”
“哈哈,小子志向不错,不愧是我……咳咳!!”
话到一半,娆连忙噤声,尴尬的假装咳嗽起。
差点说漏嘴,果然不能得意忘形,好在洛寻觞心大,并没有起疑,也算是松了口气。
盯着榻上双目紧闭的女子,洛寻觞的目光情深似海。
紧抿的唇缓缓落于女子额间,蜻蜓点水一吻,包含了万千承诺。
阿颜,等你醒来,我们就重新开始好吗?
看着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洛寻觞,娆终是摇了摇头,心底无声叹息。
孩子,若你能像我一般薄情些,人生的路也许会好走许多!
一个月后——
御书房中,洛寻觞看着各国送来的回帖,有些头疼的按揉着太阳穴。
半个多月前,母后说关于阿颜册封为公主一事,不能草率,就算是形式上也要做的到位,每一国都发了请帖,原以为会像一般情况,收到的仅是四国的贺礼清单,谁知……
三国国君全接了帖子,而且说会按时前来恭贺。
这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这世上除了月澜能有此号召力,没曾想仅仅是洛国册封一个公主,竟会让三国国君同时前来,不过由此可见,阿颜的身份恐怕已被那些人调查的清清楚楚了,否则又怎会如此兴师动众?
而对于男子的烦躁,对面小榻上的女子却是睡的正香,有些自然卷的果栗色发丝散了一榻,无害的睡颜上两片纤长的睫毛似两片蝶翼轻颤着,小巧莹润的红唇因呼吸的关系缓缓翕动,浅粉色云锦宫装上绣有精致的白色兰花,清纯素净。
“皇上,该用膳……”
“嘘!”
见内侍走入,洛寻觞连忙比了个手指,示意他们噤声。
“待会再传膳。”
听了命令,内侍们福身识相退出。
一扫方才眼底的郁闷,洛寻觞目光温柔的走至小榻旁坐下,伸出手抚上了女子粉白的脸颊,视若珍宝。
也许是为了忘得彻底些,落欺颜这一觉睡了整整二十一天,直到几日前才醒来。
性情与从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比以前变得要嗜睡许多。
“寻觞?……现在什么时辰了。”
牵起秀眉,落欺颜有些迷迷糊糊的醒来,嗓音低哑轻柔。
怎的,一个不小心又睡了?
“太阳都快落山了!”
洛寻觞无奈摇头,细心的为她整理着发丝。
揉了揉眼睛,落欺颜坐直了身子望向天外昏黄的夕阳,双颊还有丝酡红未退。
见女子清醒过来,洛寻觞立马下令传膳。
原本空荡的圆桌不过多时便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有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花菇鸭掌,连福海参汤,雪枣糕,还有四甜蜜饯。
“饿了吧,快坐下吃饭。”
牵着女子柔若无骨的小手,洛寻觞一路将她拉至桌畔坐下。
落欺颜看着满桌的菜,还真觉得有些饿了,正准备动筷,殿门却被突然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快速奔了进来,让两人为之一愣。
“潆泓见过皇帝哥哥!!”
白潆泓狡黠的眼珠子不停穿梭在殿内的两人身上,唇便带着一抹惬心的笑意。
这些日她几乎天天进宫,就是不想让这两个人有机会单独相处。
“怎么又是你?!”
洛寻觞瞬间脸色变得难看,不悦开口。
这丫头明显是故意的,仗着母后的宠爱,肆无忌惮屡次触犯自己的皇威,一点基本礼数都没有,若不是有所顾忌,他早将她砍了。
不等洛寻觞发飙,白潆泓便自觉的搬了个凳子坐到了两人之间,将落欺颜彻底隔绝在外。
见气氛尴尬,落欺颜也十分识趣的快速扒了几口饭,放下碗筷朝洛寻觞勾唇开口“我吃饱了,忽然想起娆好像有事找我,正好出宫一趟。”
“阿颜,等等……我让人送你!”
“不用了,没多远,我正好当运动。”
见洛寻觞要站起,落欺颜随意的摆摆手,笑着步出了宫殿。
她可不愿做那拆人姻缘之事,能看得出那叫白潆泓的女子是真心喜欢寻觞,若能促成,也算的是一桩美事。
算了,谎都扯了,所幸娆住的离皇宫也不远,闲来无事正好去看看。
新夜降临,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灯笼,照耀的城中一片光明。
穿过热闹的北大街,落欺颜孤身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南城街角,这一路脑中总是空空的。
朦胧的火光在眼底跳跃着,如这数日里她做的那个很长很长的梦,模糊又真实。
她不傻,很清楚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只是……潜意识内好像不愿将其寻回,身体在排斥。
没有缘由的……排斥着。
她记得一切,记得洛寻觞,记得娆,记得所有人,却独独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一段缺失。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娆暂住的宅子,门,却是半掩着的。
“娆君,主还有几日便抵达宛渠,所以让我……”
落欺颜有些疑惑朝里看了看,只瞧院子里除了娆以外还有另外一个男子,身穿黑色劲装,一只空荡荡的衣袖在夜风中肆意摇曳,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表情,十分严肃,像是在商量着什么大事。
“什么人?!”
只听嗖的一声,锋利银光自院中射来,落欺颜一惊猛地闪到门后,耳边立时传来门板断裂的声音,高大的门扇已成两半,在头顶来回摇晃。
“七七?!”
见女子身份,娆吓得不轻连忙上前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带着责怪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娆的担心。
若非刚才乐及时偏离了轨迹,七七只怕又要受伤了。
踏入院中,落欺颜放在那黑衣男子身上的目光久久没有离去,带了些疑惑,但更多的回想。
“你是……邵乐?”
少倾,她终于开口喊出男人的名字,但刚说完,她又更奇怪了。
邵乐是谁的侍卫去了?
看着女子那副疑虑万千的脸,邵乐不明所以的看向一侧的娆,似是在用眼神询问。
“娆,你们怎么会认识的,可能是太久没见了吧,我居然有些忘了。”
落欺颜坦然开口,目光不由自主的游走在两人微妙的气氛间。
接收到两道满载疑问的炙热目光,娆有些头疼的摇摇脑袋,拉着女子就往屋中走去,正当邵乐准备要跟上时,却听到娆的嗓音自屋内漠漠传来。
“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紧接着,屋内门扇紧闭,掩去其视线。
邵乐眉头紧锁,踩上台阶的脚无声收回,纵身而跃消失于夜空之中。
屋内。
“上完这最后一次药,洛小子脸上的疤痕就全好了。”
走到药柜旁,娆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盒药膏递给女子,神色难免存着紧张。
他很怕女子会提问,因为撒谎并非他的强项。
谁知接过药盒的落欺颜只是将其塞进自己背着的小布包中,并无开口询问的打算。
“咳咳……那个,最近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就是总是犯困。”
落欺颜轻戳自己的额头,柔声回答。
犯困?
娆眉稍微紧,只怕是诛情的后遗症,想着他便又从药柜中拿出一个纸包顺带塞到了女子藕粉色的小布包中,叮嘱道“这是明目香,每天添一颗进香炉中。”
“嗯。”
“七七,我总觉得你醒来后有些不对劲。”
看着女子过于温顺的面孔,娆眼底不竟浮起淡淡的忧心,她并非是第一个服用诛情的人,但却是醒来后最平静的一个人,没有迷茫,更没有无助。
因为服过此药的人会清楚的知道自己有所遗失,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起自己到底遗失了什么,心底一片空白,无情无爱,无恨无欲,而正是这种心境,才更会将人逼疯。
“不对劲?!”
落欺颜粉唇轻抿思索着盯了娆半晌,这才领悟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娆……我只问一句,这是我自愿做出的选择吗?”
虽然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中,但她相信自己,相信那个不停出现在脑海中的话语。
沉默许久,娆才确认颔首。
见此,落欺颜离开扬起一张笑颜满布的俏脸。
“那就行了,至少我现在无忧无虑,如今我的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痛苦记忆,所以我知道,我失去的应该是一段最困苦的回忆,既然这样,我为何还要自虐的去找寻它呢?”
“现在这样挺好。”
盯着女子愈发灿烂的笑靥,娆有那么一瞬觉得她是真的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