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挺正常的吗？”窦苗想起她俩说周奕坏话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没人说才不正常。”
“哇，窦苗，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周奕对她这毫无底线的豁达简直无语，“你以为你不计较，别人就会感激你吗？你知道其他人怎么说你吗？”
她微微一愣，保持着之前的笑容道：“我不在乎。”
“哇，你这个人。”周奕对她竖起大拇指，重新躺回床上，不想跟她说话。窦苗笑着摇摇头，对于她们来说，校园生活占据了当前生活的全部，所以烦恼也是围绕着同学、学业展开，然而她并不是，她要赚钱，要和类似孙诚那样的人打交道，要想着如何在打工的时候不被异性占便宜。
同那些心怀不轨的成年人相比，李慧和吴嘉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实在太可爱了，而且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女生。
“窦苗，你电脑不是坏了吗？我新买了一台，旧得那台你先拿去用。”周奕对她的愤怒，是源于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怜惜，见她遇上困难，又忍不住想帮一把。
“好，”窦苗知道她为什么生气，笑眯眯踩着扶梯，摸了摸她的头，“要吃饭吗？”
“你别跟我说话！”周奕见她一脸不在乎，瞬时更加来气。
窦苗脱掉鞋子，爬上她的床，故意拿脚去逗她，周奕果然大怒，跟着她打闹起来。拖这些姑娘的福，窦苗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时间进入三月。
窦苗学得平面设计，除了去食堂帮忙，偶尔也在网上接单，但这些都是杯水车薪，支付了每个月的生活费便所剩无几。
“窦苗，你能不能换台电脑？”在包装设计的课程结束之后，跟她分在一组的韩静，对她的电脑极为不满：“等你电脑打开，天都黑了。”
窦苗连连赔笑。
“真是的，连买电脑的钱都没有还学什么设计！”韩静是周奕的朋友，一眼就认出那是周奕淘汰下来的电脑，加上她平时生活窘迫，更是看不上眼。
她的抱怨声引得周围的同学纷纷侧目，窦苗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并不窘迫，好脾气地说着“知道啦”，便抱着笔记本从后门退了出去。
韩静对她是打心眼里的讨厌，明明那么穷，却一点儿都不自卑，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把那些男生耍得团团转，其中就包括她喜欢的篮球队队长苏彦。
“窦苗，我们要去喝酒，你去不去？”窦苗从食堂回到寝室，便看见韩静坐在她的书桌前等周奕，食指挂着她的笔袋，随手摇晃着，“也不贵，一个人出两百块就行。”
窦苗笑着将笔袋从她指端拿下来，“不去。”
“不是吧？这点钱你也出不起？”韩静故作夸张地说道。
她的语气让周奕非常不舒服，周奕跟窦苗算不上亲近，但也是朋友。于是瞪了她一眼警告道：“韩静。”
韩静悻悻闭上了嘴。
“我们出去了，有事打电话。”周奕化了一个浓妆，嘴巴擦得血红血红的，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下半身却只穿了一截短裙，好似不怕冷一般。
“你要去哪儿？”窦苗问道，从她和韩静的打扮来看，应该不是去一般的地方。
“去不起就别问。”韩静起身，理了理包臀的黑色毛衣，有意无意地推了她一把，拉着周奕往外走去。
走到门边，又好似想起什么，脚步一顿，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丢在地上，“你要实在缺钱，就联系这个吧。”
她也不在乎窦苗会不会捡，只是单纯让她难堪而已。她十分讨厌周奕跟这种出身底层的人来往，现在无法提供帮忙，以后还会成为拖累，所以她的刻薄不仅仅针对窦苗，还包括从大多数出生普通的人，其中自然也包括李慧和吴嘉。
她俩一出门，李慧和吴嘉立刻开始吐槽，“哎哟哟，你看看韩静那个样子，不就是家里有几个嘛，至于这么瞧不起人吗？本姑娘还看不起她呢。”
“就是啊，一看她那腿，粗得跟那柱子似得，居然还敢穿裙子，也不怕把人给吓着。”吴嘉走下铺，好奇捡起她丢在地上的名片，上面是一个性感女郎，文字大意就是招聘陪酒的，晚上三百到五百不等。
“我靠，没这么欺负人的！”给人介绍这种工作，摆明就是羞辱人，“窦苗，她太过分了。”
窦苗一笑置之，将头发绑成马尾，提着布带包出门：“我走了。”
“你又去哪儿？”
“今天晚上没课，我去咖啡店帮忙。”她没吃饭，往嘴里塞了颗糖便准备出门。
吴嘉看她那样都觉得心疼，每天不是上课就是挣钱，“你有那么缺钱吗？”
“要买新电脑，不然作业都做不完，而且下学期就要开始找公司准备实习了，要用钱的地方就更多了。”她笑着解释道，脸上没有一丝对现状的埋怨，甚至还有几分享受当下的充实，“要是有人买泡面火腿肠什么的，帮我卖一下。”
她每学期都会买几箱泡面火腿香烟什么的到宿舍里卖，赚不了多少，但每个月也有几百块。
“恩。”吴嘉无奈地点点头：“你天天都在挣钱，但就没见你花过钱，你的钱呢？”
之前挣得钱不是还给孙诚，就是被窦建成抢去赌，好不容易藏点钱，王玉琴还要偷。
这都算什么事。
她叹了口气，不愿过多解释，丢下一句“家里人要用钱”便出了门。她骑着一辆自行车出了校门，在路上遇见跟她吹口哨的男生，只是淡淡一笑，不失礼貌但也不亲近，反而让那些男生更渴望了解她。
甜品店在靠近市中心的步行街——淮熙路，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甜品店从里到外都是粉红色，满满都是少女心，然而却老板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秃顶大汉，并且最讨厌粉红色。
窦苗推开门，便闻到浓郁的糖豆味道，换了衣服进入厨房，里面正在做糕点，甜腻的味道，让人心情愉悦。
比起刻板无趣的photoshop，其实她更喜欢制作甜品的过程，能让她由衷的感到幸福。然而对她而言，幸福感是次要的，更重要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
追求幸福，也是需要筹码的，而她显然是不具备这种筹码。
“小窦过来。”负责做糕点的阿姨向她招手，将一块蛋糕塞到她的嘴里，“你肯定没吃饭吧？”
窦苗笑着擦着嘴边的奶油，“减肥。”
阿姨娇嗔地瞪她一眼，又塞了一块奶油蛋糕到她嘴里：“还剩了点炸鸡，等空了进来吃。”
“好。”窦苗笑着走出厨房，到了店面的柜台后面，对迎面进来的顾客恭敬地说道：“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