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深一阵匆忙,方才许晓珂正要追上去之际,一闪,没入暗处,从另一条道走了,这倒不是他发现了许晓珂,而只是他需得警惕小心罢了。
他身子敏捷,只走了一小会儿,便到了一个地方,正巧是许晓珂逃出来的那个布庄。
他悄悄来到一间屋子,这屋子暗的很,只能险险看出一个人影来,是一女子,姿态卓约,样貌温婉,正是那与许晓珂来布庄的杜玉珊。
她浅笑,看着来人,仪态端庄。
“玉,玉珊小姐!”秦天深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天深,你若是这般叫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看着有些难过,却还在拼命忍着。
“尊卑有别,你是杜国公府的大小姐,而我只不过是一介侍卫罢了!”
“半斤八两,玉珊也只不过是个借住杜国公府的可怜儿罢了!”她神色黯淡。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秦天深硬是转了话题。
“玉珊虽只是闺中女子,但朝堂中事还是有所耳闻!秦府,”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秦天深的脸色,她再也忍不住了,这些日子来的害怕一直在蚕食着她的心,如今将心里最想说的说出来,她才略微地轻松了些:“我担心你!”
秦天深一怔,心底深处拼命压着的某些情绪好像要突破什么似得全部涌上来,险些淹没了他的理智。
“你身为陈少主的贴身护卫,想来华文侯府也能护着秦家些,可是如今为何屡屡传出你被陈少主赶出来的流言来!?”
“这是天深自己的事,也是秦家自己的事,不关你的事,不要淌这趟浑水!”
“我做不到!”想不到温婉如她也会有对别人吼的这么一天。
秦天深又怔了怔,惊讶地看着她,背后的手却死死地攥着一个拳头,青筋尽显。
他在忍着,他怕自己失去理智。
外边传来急迫的脚步声,他眼波一转,脚步轻点,黑影一闪,便在这房里消失了人影。
杜玉珊吼完后,低下了头,一抬头之际,本应该站在她面前的人早没了身影,她苦笑一声,眼里涌出泪水来。
房梁之上的人看着,心里也难受至极。
琪鸳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这屋子一下就亮堂起来了,她走进来之际正巧看见杜玉珊正用着帕子擦拭着眼角。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只是沙子迷了眼罢了!没事了,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匆忙?清苓寻着了么?”
“奴婢就是想来与你说这事的!庄子里都寻不到,丫头小厮们都说没见着,这可怎么办啊?”
“莫急!去找人再寻寻,我这也去帮帮忙!”说着走了出去。
屋门关上,原本亮堂些的地儿,这时又暗了下来,秦天深从上边跳了下来,神色暗淡。
“玉珊,是我终究配不上你!”
……
外边响起了敲门声,一声试探式的声音传了进来,听得出来这里边的小心翼翼。
“少,少主子?”
陈孝德难得能与许晓珂独处一室,这个不长眼的成禹就总是来破坏他,真不会挑时候!
“有事?!”他十分不爽地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成禹嗓子一紧,竟吓得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来,急坏了眼,这才吞吞吐吐得说出几个字:“呃,那,杜国公府,找人!”
“说利索些!”
被陈孝德这一吼,成禹马上夹紧屁股来,一哆嗦,一口气从嘴里麻利地蹦出一句话来:“杜国公府派人来找杜二小姐来了!”
许晓珂吓得站了起来!
天啊!她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她今日可是逃出来的啊!
“不行!我得回去了!”说着便要往外走,陈孝德一把拉住,一言不合就抱住她,真当她是个冬天暖身的小暖炉呢!
“我不想你走!”他竟像个小孩一般。
许晓珂定定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阵沉默,还是陈孝德开了口。
“杜国公府,也不见得是个好地方,燕京束缚的规矩多,你的性子多半是不喜欢的,若真待不下去了,就找人告知我一声,毕竟,我这儿是不需要规矩的,只要你做好娘子的本分就是。”他低低笑着,这种时候还不忘调侃她。
亏得她还以为他真这么好呢,原来是在打着这种主意!
她看着他,挑眉一笑,十分自信,“本姑娘的聘金可是很贵的!”
“为夫的家财万贯都给你,再送上为夫这美男子一名,难道还不够么?”
许晓珂假装苦思冥想着,“嗯,这倒是值得深思一番!”
站在门口等着的成禹眼睛都快给瞪出来了,这还是咱那不近女色、清高狂妄的少主子么?!
变了变了!自少主子从昌州回来都给变了!这昌州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日后若是有机会自己也得去瞧瞧!
许晓珂回去,陈孝德让成禹去送的她,他自己倒是不方便去杜国公府。
刚要上马车,许晓珂忽而想起一事,方才秦天深那么匆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陈孝德,可是陈孝德也没有什么事啊?!那是为了什么呢?
她转头看到成禹,心想他也是跟在陈孝德身边的,那也应该是识得秦天深的。
“嗯,那个……”她正寻思着这人的名字,方才玄正叫他什么来着,她一时想不起来。
“小的成禹!”成禹很有眼力见地上前一步道,笑话!这可是未来的少夫人,他能不殷勤些么?
“我问你,你应该认得秦天深吧!”
成禹眼睛一亮,“认得,少夫人何故问起天深大哥来?”
少夫人!?
许晓珂额角划过几条黑线,这主仆就是一样,她还没嫁给陈玄正呢!这嘴上的称呼就变成这样了,算了算了,她不介意。
其实心里边还有些喜滋滋的,咳咳!咱得低调!
“为什么好像都没见着他了呢?他不是经常跟着你家主子寸步不离的么?”
“唉!”成禹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像是找到倾诉对象似得,一股脑地全给许晓珂说了,“少主子和天深大哥自从昌州回来,少主子就将天深大哥赶回秦府去了,也不知是何缘故?如今秦家出了事,少主子也不理会天深大哥,少主子不帮,秦家该怎么过得了这一关啊!迟早会有被大风大浪吹倒的那一天!”
从昌州回来就这样了!?莫非是因为她?!
不是她太自信!这是十分有可能的事啊!再者说,陈孝德说的那一日突然离开是因为秦天深强行将他带走的,凭她对他的了解,他那不喜被人控制的性子,一定不会就此放过自己曾经那么信任的秦天深,她倒是不知道秦天深为什么会突然将他带回去,不过,她倒是知道,陈孝德这么做,一定还有另外的缘由!
她可不认为他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能冲动得为了她一个人而和一个护着他这么多年的人吵掰!
她许晓珂还是有脑子的,只是不喜欢用在这种地方,对于她,用于赚钱那才是正事。
“少夫人,如今或许也只有你能劝一劝少主子!”
“我干嘛要劝他?你家主子可聪明着呢!慢慢看吧!”说着上了马车。
成禹一脸不解,听不出这是什么意思,反倒是藏在后边的陈孝德听了个真切,嘴边浮着一抹轻笑,不愧是他的娘子,就是懂他的心思!
杜国公府里,杜国公满脸焦急,杜玉珊与他说,今日带杜清苓出去好生做几件衣裳,整点一番,他才允了许晓珂出去。
在他心里,将杜清苓看得很重要,这可是他最爱的女人留下的女儿,如今好不容易寻回来了,自然是得好好宠着看着的,可不得再丢了的。
可是如今……
“找着没有!?”
小厮慌忙跑上来,“回老爷,还没找着二小姐呢!”
“这都是怎么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地就不见了!”
“是玉珊的错,没能好好看着清苓妹妹!”杜玉珊十分自责,她这一次到底是利用了许晓珂。
“哪是玉珊姐姐的错,凭姐姐的心思,怎会将一个人给弄丢了!只要仔细想想,一个大家小姐,有谁会敢与杜国公府作对,掳了她去!莫不是自个有想走的心思,所以才能在众目睽睽下逃了出去!?”杜芊芊这话虽是疑问,却肯定得很,引得众人往这一方面想去。
“老爷,芊芊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清苓有要走的心思,不想认这一个家,那也是谁也拦不住的!”
“二夫人怕是错了,这儿还有随她来的两个孩子呢?她又怎么可能一走了之,怕是一时好奇出去转转,倒迷了路!”
“迷路?!若真是迷了路,那也是她不懂规矩,随意跑了出去,让我们这些亲人悬着心白给她操心!”
“清苓,是有些不懂事了!”杜正雄思量后,摇头无奈地说了这么一句。
徐氏暗地偷笑,这下老爷还不对那死丫头起了偏见,她巴不得这丫头就此不回来,哪会真给她操心!
“姐姐才不会不懂事呢!”厅堂上,一软软的孩童声响起,正是杜筠然身边站着的许小宝。
倏然一声响起,众人皆将目光看向那小小的人儿,许小宝一看,怕怕地躲在了哥哥许大宝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