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我当记者的时候,帮助一个患病的农民工筹集了八万元的医药费,家属死活要送我一只猫咪表示感谢,几番推辞我就接受了,家属如释重负。
当时我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盛情难却,那只猫咪对我来说没半点用处,我已转送他人。
现在想起来,的确是“接受也是一种善良”。
“好吧,我在头桥加油站等你。”
这小伙子很热心,值得交个朋友。
兴许就像他说的那样,接受也是一种善良,我要是不收下他的鸭蛋,他会一直生活在自责中。
话说,爆胎这事和他卢仝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把车停在加油站服务区,等着卢仝。
几分钟后,卢仝开着车来了,打开后备箱拿出一箱子土鸭蛋。
“哥,乡下亲戚搞得的小养殖场,可以网购呢,当做个宣传。”
哦,原来如此……
我装好鸭蛋,招呼卢仝走出加油站的限制区域,就站在马路边抽烟。
人家送了我鸭蛋,礼物虽小,但是我总得寒暄几句啊。
“卢仝,你是住在青城还是林城?”
“青城,其实……目前还不算是。”
“哦?”
卢仝说,他今年25岁,老家在黔西县农村,离省城三百来公里。三年前读完高职之后就没打算回老家,而在林城也不好找工作,于是就跑到青城县来干起了代驾职业。可别小看青城县,离省城最近,也就五六十公里,高速路也就半个小时时间。现在城里人都喜欢到城郊去消费,而青城县有一个全省著名的红枫湖,周边也有苗寨和仡佬寨,虽然都是山寨版的山庄,不过仿古建筑依山傍水,映着湖光山色,的确很像那么一回事。即使不是周末,林城的很多单位或者个人下班后都喜欢到青城县去聚会用餐。这一聚会自然少不了酒,这一喝酒就需要代驾。所以卢仝的生意还算过得去,一个月也要弄个万把块。就是熬夜太辛苦了。
“四年了,我买了轿车,还存了二十万,可以在青城县搞个房子的首付了。”
卢仝满脸的向往。
小伙子真不容易,小小年纪就这般吃苦耐劳,还能规划自己的生活。我打心眼里喜欢卢仝。
但是,他为什么要送我土鸭蛋呢?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需要求助媒体吧?他知道我在电视台工作吗?
我不如主动一些,能帮助别人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就从挎包里找出一张名片递给卢仝。
还没有开口,卢仝却摆着手说:“哥,电话我都有了,就不要名片了。”
“为什么呢?”
其实拒绝人家递名片是很不礼貌的。
卢仝很自然地笑了笑,说:“我一天就是在开车,不好保管这些零碎的东西,要是把你名片弄丢了反而不好。”
我露出了微笑: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小伙子也太细心了呢。
“好的,我在电视台工作,以前是《民生关注》栏目的副制片……《民生关注》知道吧。”
“知道知道,黔中省不知道《民生关注》的人怕是没有几个哦,十年前就很有名气了。晚上六点半开播八点结束,我很多时候还是可以看节目的,一般我们都是十点以后才开始忙。”
小伙子笑笑呵呵地说完,没有流露出要求助媒体的意思。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卢仝说,他到林城是来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的,昨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还得赶到同学家去补瞌睡。
于是我们分道扬镳。
临别的时候,卢仝突然盯着我右手腕的上的念珠,看得很出神。
“怎么了?”我看了一眼卢仝,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念珠。
“没事没事,哥,这个念珠是你家传的吗?”
“不是啊,怎么了嘛。”
我突然产生一个念头:这念珠薛奴交给我的时候说过,这是龙骠营后人的东西。
卢仝对念珠这般感兴趣,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好看好看。”
卢仝答非所问,笑了笑就转身离去,惹得我看着他的背影发了很久的呆,直到他钻进他的北京现代,把车开远……
心里挂记这伊二孃,我也赶紧赶回新路口,把车停在台里的停车场,就急忙跑向二孃当铺。
当铺的门开着,伊二孃正坐在柜台前发呆,我这才放下心来。
白天不是太好在当铺里出入,怕台里的同事看见引起非议。正好快到午饭时间,于是我就先到了西点咖啡,然后打电话把伊二孃喊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伊二孃一见面就夸张地拍着高耸的胸pu说。
“怎么?白天也唱?”
“那还得了啊?”
伊二孃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大半夜的唱还不够,白天也唱,那不是存心要了我的小命?”
随即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说:“不过现在好了,隐患彻底的消除了。”
“什么彻底消除隐患?”我心里隐隐的有种不详的预兆。
伊二孃又是怒目圆睁:“你还说呢,脏东西就是你带来的,床底下的那个麻纱口袋,里面有一个罐子,邪门着呢。昨晚上我听到歌声之后就满屋子的翻找,果然找到了歌声的来源。”
“后来呢?”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后来……”
伊二孃喝了一口咖啡,狠狠吞下去,说:“不就是一个罐子吗??歌声应该就是那个罐子里传出来的。哎老墨子我给你说哈,那个罐子应该是你丢在我床下的吧,真他妈的邪门,还散发出绿色的光呢,像个鬼脑壳一样。后来……我就麻着胆子把那个罐子和麻纱口袋一起丢到门口的垃圾桶里,你别说,一晚上就清静了。”
“什么?你把罐子丢了?”我差点就忘记了环境,嗓门提得老高,甚至还站了起来。
我的表情和举动,当即吓坏了伊二孃,她也急忙站了起来。还好,附近卡座上没有客人,远处的人也没被我们惊扰。
我狠狠的呼了一口气,这才坐了下来。
“你知道不,那个罐子可是一个古董,价钱有可能是玉镯子好几倍。”
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架势。
价钱是一回事,关键那罐子是夜郎谷里的东西,我必须要找回来。
伊二孃刚好又喝了一口咖啡在嘴里,听我这么一说,整个人顿时呆了,嘴巴张得大大的,任由嘴里的咖啡流淌出来,滴在她高耸的胸pu上。
三分钟之后,伊二孃才如丧考妣一般,悲悲戚戚地说:“我咋就这么笨呢?会唱歌的罐子,泛着绿光的罐子,我应该就知道来历不凡啦?怎么就扔掉了呢?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啊……”
说罢径直起身,失魂落魄地跑出了咖啡厅。
当铺门口的垃圾桶早了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