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儿不以为然的笑道:“一个自以为是的丫头而已……不值得费心。如果我是你,我会去看国师。”
他看了一眼徐尧,道:“他一直都在硬撑着等你回来。”
徐尧欲言又止,良久才笑道:“他没有等我,他在等大狐仙,我还不是。”
“要怎样才算是大狐仙?”米粒儿审视着徐尧,他能够看出姑娘心里的落寞,安慰道,“你已经是帝国最强的女子,以后还会更强。”
徐尧却摇头笑道:“米粒儿,你也知道,我只是幸运一些罢了,有人为了我丹田里的玉珏,为我……不,为那位伟大的青珏族长,安排了一个光辉的前程,而我,只是一个容器,盛放玉珏的容器。”
米粒儿不以为然后笑道:“不,你钻牛角尖了。所谓命运,谁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来到这里,没有一个人无辜,也没有一个人幸运。你这个皮囊,难道是你的吗?谁又是谁的容器呢?”
徐尧闻言瞪着米粒儿,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她索性不去想这些扰人的问题,解释道:“殷青青很古怪,她住在师父那里,我怕师父会再次被人连累。”
米粒儿刚要开口,徐尧却手掌一伸,止住了他的话头,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会说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师父也不例外。他被冤枉,甚至被杀,都是他该死,谁让他是木家家主呢?可我不这么想,我不想看到前世今生,我只知道他是我师父。”
米粒儿看了看徐尧,不由得笑了起来,道:“谁告诉你我会这么说呢?我是想告诉你,你如今是羽林卫的人,不要忘了羽林卫的规矩。”
徐尧撇撇嘴,道:“虽然你是羽林卫的头,可我又不领薪水,端谁饭碗,服谁的规矩,我不受你那规矩的管。”
“薪水?”米粒儿愣了愣,随即笑道,“好说……我这就让院里替你拟订薪水。你既然是我们十兄弟之一,自然按照司正来领薪水。”
他看了一眼徐尧,捉狭的笑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监察院里的司正,一个月多少薪水?”
徐尧已经习惯心思总是被米粒儿猜出,她倒是觉得这样很好,省得自己还要挖空心思去想怎么说辞。
“多少薪水?”
米粒儿望向远方,正色道:“我监察院官员,都兼任羽林卫相同职务,所以是拿双薪的。再加上各种补贴……”
他沉吟片刻,将监察院一年到头杂七杂八的补贴列举给徐尧听,笑道:“这么算起来,比雪银这位枢密院院长拿得薪水还要高。”
“雪银又不指望薪水养家……”徐尧边说边用十个手指头计算米粒儿给她列出的补贴,发现在监察院任职,一年收入真的是算很高了。
米粒儿嗫喻的看着徐尧算账,觉得应该继续给她添点柴,若无其事的笑道:“这只是银钱收入,监察院官员,司正往上,是有自己的官邸的。”
徐尧的嘴巴接着张大了,虽然按照表面上的房价来看,圣龙大陆的房价并不比徐尧前世的房价高。
可京都居大不易这句话,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特别是京都内城里,所有住人的地方,都是官邸或者王府宫殿,不是有钱就可以住进京都内城的。
米粒儿打量着徐尧的神色,笑道:”我觉得,你现在不如去租庸院里找老六,他会给你钱与官邸……”
他凑近徐尧,神情在徐尧看来,就像拿着毒苹果的白雪公主的后娘。
“以我看来,像你这么独立坚强的女子,一定不甘心看雪银脸色过日子吧!”
米粒儿趁机靠近美人,带来一股奇异的幽香。圣龙大陆的修行者由于时刻都会往外排出污秽,大部分人都是用香的。
这是徐尧非常喜欢的合欢树的香气。
徐尧不记得自己对米粒儿说过自己喜欢这种香,米粒儿以前也没有用过这种香。
这人……
徐尧腹诽着,不自在的往后躲了躲米粒儿,问道:“租庸院?原来监察院的薪水,是在租庸院领的。”
米粒儿摇头笑道:“看来雪银什么也没有告诉过你……租庸院的前身,是雪银当年做海安郡王府长史时,为了给监察院筹措经费成立的内库房,和监察院本来就是一家,只是陛下登基后,不愿被人诟病,才将内库房改为租庸院。”
“内库房……”徐尧好奇的问道,“里面放了什么?”
“自然是钱……米粒儿的眼睛眯起来,似回到久远的过去,“多的数不清的钱。”
徐尧心里疑惑,虽然当年南岭王很富,可雪银是海安郡王府长史,当时的海安郡王轩辕烈,只是个吃份例的空头王爷。
那么雪银是如何筹集那么多的钱,需要一个“库”这种级别的东西来盛放?神珠会馆,那也是到了打下西辰以后,才正式成立的呀。
米粒儿却似已经说到了边缘,不肯继续再说下去,依旧催促徐尧去租庸院找老六。
“殷青青那里,不宜过早惊动。”米粒儿正色道,“她的身后有人。”
“温贵妃?”
徐尧试探着猜测,虽然她这么久不在京都,可她看多了宫斗戏码子,知道如今宫里肯定是以皇子为中心,分成了两派。
米粒儿丝毫没有忌讳的点点头,道:“温妃背后是温家,温家的背后……”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徐尧,问道:“你知道温家是怎么回事吗?”
徐尧点点头,心情复杂起来,回答道:“他家……好像和大先生关系极好。”她不安的盯着米粒儿的眼睛,“雪银在宫里的处境,是不是很为难?”
米粒儿哑然失笑,他嗫喻的盯着徐尧,笑道:“你经常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想到雪银。他为何会为难?”
徐尧道:“自然是因为他与张家也极好,这样难道不是会两面为难?”
米粒儿呵呵笑起来,道:“你总是小看雪银,他难道是会被这些东西牵绊的俗人?他是半神之躯。”
“半神之躯又如何?”
米粒儿见徐尧不服,笑着问道:“何为神?”
徐尧愣住,她真的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不是不想,而是觉得这种问题不用想。神是什么?当然就是力量很强大很强大的了……这还用想?
如以前一样,米粒儿再次读出了徐尧的心思,他没有等徐尧说话,自问自答道:
“无情无欲,无嗔无喜,无仇无恩……即为神。”
徐尧闻言心里竟有莫名的放心,她笑道:“如此说来,雪银不是神,他牵挂那么多……”
说到这里,她的耳根子开始热了起来,想着与雪银亲昵的总总,在心里嘲笑米粒儿,这样的人……无情无欲?
徐尧想到这里,不由得咬着嘴唇笑起来,对米粒儿嗔道:“我不要与你说了,你根本不了解雪银!还在这里瞎说!”
米粒儿不羞不恼,好脾气笑道:“你不信我,自然有你的道理。”
他瞥着徐尧微微发红的,如玉一般晶莹剔透的耳垂,这耳垂因为羞涩如今成了粉红色,米粒儿觉得自己的丹田下三寸竟然不受控制的发热。
他急忙移开视线,离徐尧远了一些,免得总是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这香味,好像是经过掩饰后的合欢树香味。
他心头微恼,这姑娘,难道不知道这种树有催情作用吗?
“以后不要用这种香,这不是女孩子该用的。”
徐尧听他语气不好,话又说的这般生硬,与以前竟是大不相同了,心里很是委屈,她撅嘴委屈的说道:
“哪种香?我哪里有用香?分明是你自己在用香!”
米粒儿大为尴尬,才想明白徐尧身上不是合欢树的香味,而是女子突破修行桎梏之后的一种体香。
这种体香很淡,会随着修为的加深略有增加,却也需要离得很近,且非常有心才能闻到。
这种体香自然也不是催情的,正相反,这是向世人宣:我是仙女,俗人勿近。
米粒儿暗自恼自己,分明是自己动了情,却将责任推到姑娘用香上,真是个懦夫。
“嗯,我在用香。”米粒儿答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像我一样动情。”
徐尧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脸接着红了起来,她羞恼的一跺脚,嗔道:“米粒儿!你在赶我走么?总是这么说话!”
米粒儿笑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说出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快乐的玩耍?”
“快乐的玩耍……”徐尧被米粒儿这句模仿自己语气的话逗的忍俊不禁,却又觉得米粒儿整句话的意思很是沉重,她笑不出来,也不能笑。
“米粒儿……”徐尧委屈的瞪着米粒儿的眼睛,“你说出来,我不能装听不见不是?可我……真的不想躲着你……”
米粒儿点点头,他伸手揉了揉徐尧的脑袋,温柔的笑道:“你就当没听见就好,我也当自己没有说。”
日上三竿,马球场上开始有零零散散的人,米粒儿依依不舍的将手从徐尧头上拿开,笑道:“至于躲开……”
他哈哈一笑,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没有人能躲开我米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