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溪拒绝了许茹要来接她的要求,而是让许茹把订好的酒店信息发过来,自己开车过去了。
等待女儿到来的间隙,许茹一路上已经想好了无数安慰对方的话,甚至哪怕蔡溪说自己不想再做实验了不想毕业,许茹都会选择无条件支持她,对于许茹来说,蔡溪无论做什么工作都无所谓,她所求的,不过是蔡溪一生平安顺遂,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许茹设想了千百万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一见面,蔡溪居然会充满歉意的看着自己。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许茹不会看错蔡溪眼里的情绪,等到蔡溪坐下来之后,许茹点了一桌子菜,吩咐服务员上菜之后,将包厢的门关上,许茹才开口问蔡溪:“宝贝,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领导给你脸色看了?快跟妈妈说说,回头妈妈找你们领导算账去。”
蔡溪看着眼前一桌子菜,侧头望了望许茹关切的眼神,原本准备好的台词立刻就说不出口了,可是,不说的话,蔡卫平就会永远蒙受冤屈,虽然对于蔡卫平事业上的影响暂时来看不是很大,但对于蔡卫平的人品口碑却直接受到影响,一落千丈,可若是说出来的话,许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因为蔡卫平和实验室的事情,自己一直都没有再跟许茹好好吃过一顿饭,没有听她说过一次话,再次坐在一起吃饭,却是要自己开口要求许茹牺牲自己的名誉来成全蔡卫平,这样想着,蔡溪到底还是开不了口。
可世界上怎么会有不了解女儿的妈妈呢?看着蔡溪欲言又止的样子,再加上之前歉意的眼神,许茹明白,蔡溪一定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甚至可能会做出伤害到自己的事,才会让她对自己满含歉意。
如果不解开蔡溪的心结,想必这顿饭她也吃不下去,所以许茹放下筷子,摸了摸蔡溪的头发,温柔地唤她:“小溪宝贝,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吗?为什么对妈妈觉得抱歉?”
蔡溪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眼神,就被许茹看出了端倪,她张了张口,只喊出了一声:“妈……”
许茹轻轻拍了拍蔡溪的手背,安抚她:“没关系的,小溪宝贝,你要记住,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是在妈妈能力范围内的,妈妈都会竭尽所能帮助你,不要对妈妈觉得愧疚,因为妈妈想要的不是你的愧疚,而是你开心快乐,你明白吗?”
这么多年,虽然许茹和蔡卫平早早离了婚,让蔡溪成为了单亲家庭的孩子,但许茹一直都是个好妈妈,不论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从来没有亏待过蔡溪,否则蔡溪也不会成为生物学博士这么出色的女孩子。
许是许茹的鼓励给了蔡溪勇气,她十分感动,而妈妈的鼓舞终于让她下定了决心,她将面前的碗筷拿走,掏出电脑打开了来。
“妈,之前我爸被陷害的事闹上了热搜,虽然我没有跟您提过,但您一定知道吧?”蔡溪没有急着播放视频,而是决定先讲清楚事情的过程。
“这个我知道。”许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没有打断女儿的叙述,而是在女儿问她的时候,才肯定的点头附和。
“因为这件事以及一些其他的乱七八糟的问题,我也被实验室给停职了,”蔡溪说道这里,有些羞愧的看着妈妈:“这个您也知道吧?”
“嗯,”许茹点点头,“我知道。”说着她还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慰,她知道停职这件事对于蔡溪的打击很大。
“别人之所以能够陷害我爸和顾北辰,是因为他和顾北辰私底下吃饭了,但我们都知道真相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因为跟我相亲,我爸才会跟他坐在一个饭桌上,还有那个红包,明明是您和顾阿姨给我和顾北辰的见面礼,却被当成了贿赂……”蔡溪说到这就生气,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会带着这么多的恶意来揣测别人。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跟许茹解释视频的事。所以,蔡溪只是愤愤不平了一会儿,便收敛了情绪,然后接着道:“这些日子以来,爸爸一直都受到了很多充满恶意的攻击,就连我们实验室的同事都在背后议论爸爸,我……”剩下的话蔡溪没有说完,但许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许茹轻轻抚摸着蔡溪的后背,让她不要着急,慢慢说。
蔡溪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然后看着蔡溪,道:“妈,我……我找到了证据,证明他们是在无中生有陷害我爸的,但是……”后面的话蔡溪说不出口,索性直接点开了视频播放器,然后将电脑推到了许茹的面前:“你自己看吧。”
找到证据是好事,但蔡溪对自己这么歉疚还有现在这种奇怪的态度就让许茹不明白了,她有些疑惑,但既然蔡溪让她先看视频,她就先看好了。
许茹对着电脑认真的将视频看了一遍,因为自己也是视频中的当事人之一,所以虽然声音还是有些模糊,但许茹还是第一遍就听出了端倪,只见视频中,她对着蔡卫平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整个过程不是横眉冷对就是冷嘲纷纷。
尤其是她的那句“幸亏跟你离婚了,不然天天看着你我早晚得气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句话在许茹听来格外清晰。
将这段能够作为证据的视频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许茹总算明白了闺女对她的歉意从何而来。原来是害怕公布这段视频作为证据之后,自己跟蔡卫平的关系会被人拿出来说道。
现在的社会,对女人真的很不宽容,男人离了婚都说是发展事业,为事业牺牲家庭,女人如果离了婚,就要被说三道四,所以蔡溪是担心自己会被人议论,被流言蜚语中伤,才没有将视频作为证据公布出去。
许茹觉得十分窝心。
事实上,这些年蔡溪明明是跟蔡卫平的关系更好,虽然蔡溪一直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但从小到大,自己对她有的时候难免过于严厉,而蔡卫平不同,总是无论蔡溪做什么他都支持,他都纵容,所以蔡溪才会跟他更加亲近。
而且当年是自己先提出离婚的,所以蔡溪对自己多少是有些埋怨的,可是眼下在蔡卫平和自己之间,蔡溪明明想要还蔡卫平清白,却因为害怕连累自己,选择暂时保密,而且还将视频给了自己,明显就是要让自己做选择。
许茹知道,蔡溪带着证据来找自己,就是因为她既想还蔡卫平清白,但又害怕伤害到自己,所以才会将视频带来,让自己做选择。许茹相信,无论自己选择是否公开视频,蔡溪都一定会尊重她的意愿。
然而如果这个视频仅仅关乎到蔡卫平的清白,也许许茹会选择不公布,但许茹清楚,蔡卫平的事情已经影响到了蔡溪,可是从头到尾,蔡溪只字未提过自己,她心里全是自己的爸爸妈妈,既然当闺女的心里都是父母,那做父母的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呢?
许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看完视频之后,许茹只是略一沉默,就忽然大笑起来。
蔡溪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的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完了证据居然会笑出来。
许茹没有给她疑惑的时间,很快,许茹就笑着替她做了选择:“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就是离婚吗?小溪,你才二十多岁,怎么比妈妈这个老年人还不如,现代社会的女性,一个广告牌砸下来,不说十个有九个都离过婚,最起码五个有的吧,不就是离婚这么点大的事吗?又不是生在古代,这也值得你为难?”
蔡溪万万没想到许茹会是这个反应,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许茹,道:“妈,你真的不介意吗?”
许茹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说:“傻丫头,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至多不过被人说几句离过婚而已,再说了,我跟你爸都离了多少年了,身边的亲朋好友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是看看笑话又怎么样,还能影响到我不成?我又不是明星。”
蔡溪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许茹打断:“傻丫头,你能这么在乎我的感受,妈妈已经很开心了,但是这件事对妈妈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什么时候公布,就什么时候公布,不用特意来跟妈妈说,你只要记住,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妈妈都是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
许茹的话让蔡溪既感动又羞愧,她情不自禁的扑上去抱住了许茹,哽咽着轻声道:“妈,谢谢你!”
“傻丫头,跟自己妈妈还说什么谢谢,”许茹回抱住蔡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道:“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也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好了好了,快别哭了,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嗯。”蔡溪擦了擦眼泪,点头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