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约的时间定在隔天,也就是说顾北辰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不过这一次只是去做个演讲,鼓励一下学生,所以不需要太多的准备。
演讲稿阿哲哥会去帮顾北辰弄好,到时候他只要提前熟悉一下然后到了现场照着读就好,虽然只是一场演讲,但顾北辰并不想将现场的一切内容都交给别人来负责,他希望能够在演讲中除了鼓励之外能够同时传递真正的知识,所有顾北辰自己还是准备了不少的内容。
他找来一些比较经典的剧本桥段,准备到时候现场给学生展示一下。考虑到明天自己面对的观众都是青少年学生,所以顾北辰选的剧本十分有技巧。
青春期的孩子们喜欢的类型不外乎一些情情爱爱的言情小剧本,一味地避免谈这些反而会容易激发孩子们叛逆的心情,所以他选择了一部言情剧的经典片段。
顾北辰准备的第一个剧本是一本古代言情剧的经典片段,这部剧叫做《替身皇妃》:
我是在大禹皇宫的地牢里找到沉鱼的,彼时,她已经被禹皇关了十多日,脸色苍白,发丝凌乱,虽然憔悴,但仍旧遮不住倾城的美貌。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与我过分相似的脸蛋,半晌,走近她,沉声说道,“我救你出去。”
她原本闭着眼睛,闻言抬起头,一双亮得惊人的眸子在看到我面容的一霎那剧烈收缩了下,但她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他派你来的?”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沉鱼见状,一双动人的眼眸闪了闪,“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沉默片刻,答,“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跟我走吧。”说完我直接走上前,将铐住她的铁链斩断,然后扯着她往密道走,沉鱼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拒绝。
沉鱼口中的那个“他”是叶暄,大禹皇朝的三皇子,同时,也是我的主人,我之所以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乃是因为此次我接到的命令并没有救出她这一条,而是让我伺机取代她,重新获得禹皇的宠爱。
我不知道叶暄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但我混在大禹皇宫里伪装了数日的洒扫婢女,都没有成功引来禹皇后,我不得已,只能铤而走险,劫出沉鱼,然后回到牢里,取而代之。
是的,在将沉鱼安顿好之后,我还打算回去。劫狱之前我已经打探过了,自打禹皇将她关入地牢之后,除了吩咐守卫在门外严加看管之外,甚至不允许任何人接触沉鱼,甚至就连吃食,也是命人从窗口递进去,俨然一副重案犯的待遇,所以我才能悄无声息地挖了密道将她救走。
我来之前早已算过时辰,只要我能够在三个时辰内回到地牢,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然而我千算万算,算漏了沉鱼的心思。
我将她送上马车,在之前早就踩点好的客栈安顿好之后,刚要离开,便被她扯住了衣角,她没有问我为何容貌同她如此相似,也没有问我接下来要去哪里,她只是不停地重复一句话,“叶暄在哪里?”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看时辰要来不及了,沉鱼还在纠缠,我皱了皱眉头,一个手刀劈晕了她,随即给她留了银子和易容的药,趁着四下无人,我推开门,长臂一挥,施展轻功往地牢赶去。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我顺着密道爬回地牢的时候,四下里一片寂静,我直觉有什么不对。果然,不出片刻,原本漆黑一片的地牢忽然间火光大作,一列列甲胄齐全的士兵鱼贯而入,紧接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紧随其后,我微微抬头,禹皇果然跟着来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沉鱼不见的,但保险起见,我仍旧做出一副逃跑被发现的样子,努力无视禹皇灼热的视线。
禹皇冷冽的目光往我身上扫来,我听到他嗤笑一声,语气轻蔑地说,“怎么,还想逃跑?”
我思索了两秒,干脆装作高冷的样子,不语。
见我沉默,他也不废话,直接就命令侍卫将我带回未央宫严加看管,虽然不知道禹皇打得什么主意,但这样的安排正合我意。我原本,就是要来取代沉鱼入宫的。
我被软禁在未央宫整整三日,其间禹皇一次也没有来过。我没想过要逃,虽然未央宫的守卫根本就看不住我。
直到第四日的傍晚,未央宫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声声“禹皇驾到”的通告声响彻整座大殿,我理了理身上的单衣,素着一张脸侧身叩拜,却久久没有听到“平身”的声音。
我不知道同样的情况,换做沉鱼会怎么做,只是对我这种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刺客来说,无非是跪拜的时间长了一点,并没有什么不能忍受,所以我始终安静地垂着头跪着,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许久之后,我终于听到禹皇的声音,他说,“抬起头来。”
我依言照做。
然后第一次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这个从叶暄口中听到过无数次的男人。
不得不说,禹皇虽然年长叶暄十多岁,却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沧桑或是阴翳,正相反,他一袭明黄色的王者服饰,眉眼间满是英气,看上去极为英明神武,我忍不住有些怀疑,叶暄口中卑鄙无耻的禹皇,真的是我眼前这个人吗?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一直沉默着的禹皇开口了,他只说了七个字,就叫我肝胆俱裂,他说,“你不是她,你是谁?”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在他也没有催促,而是一直注视着我的眼睛,仿佛在等我的答案。
我本想否认,声泪俱下的哭诉自己就是沉鱼,顺便把一早想好的台词拿出来说,但不知怎地,我看着禹皇那双澄澈的眼睛,张了张嘴,话一出口却令自己都吃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坦率,继而唇角一勾,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解释道:“你们的眼神……不同。”
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没有再解释什么,也没有过多苛责于我,而是问我,“若是朕不再追究沉鱼的罪责,你是否愿意代替她,留下来?”
事情顺利得似乎有些反常,自打那日我同意了他的要求之后,未央宫仿佛一夕之间热闹起来。宫门外车如流水马如龙,前来传旨的太监低眉顺眼地宣读着封我为“娴妃”的旨意,数不清的宫人捧着赏赐进进出出,未央宫里一派喜气洋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开心地笑。只是,除了我。
月光如水,水如天,天空有很淡很淡的云飘过,而我的心里只有很密很密的云,与那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原本按照计划,只要我顺利顶替沉鱼在大禹皇宫留下之后,叶暄便会派人跟我联络,通知我下一步的行动,可是如今已经过了半个多月,我却始终等不到来跟我接头的人,叫我怎能不急。
倒是禹皇,自打我封了“娴妃”之后,隔三差五的便到我这里来坐一坐。
一开始的时候,他来未央宫想让我陪他对弈,或者是为他弹奏一曲,可我一个惯常出生入死的刺客,又哪里会沉鱼会的那些东西?他叹息一阵后,便不再为难我,更多的时候,则是默默地同我相顾对饮。
说来也怪,除了第一天到未央宫之外,此后禹皇再也没有问过我的身份,甚至包括我的名字,他总是叫我,沉鱼,沉鱼……
他既不问,我自然不会说,我有时候也会想,我同沉鱼除了样貌相似之外,其他无一相同,叶暄却让我来顶替沉鱼,难道禹皇会看不出来吗?
不管叶暄作何打算,禹皇倒是当真待我极好,因着他来我这里的日子多了,后宫的其他妃嫔们便渐渐有了不满,数次上门寻我麻烦,都被我命宫婢挡了回去,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挡得住的,比如皇后。
许是禹皇最近来得着实过于频繁,就连皇后也坐不住了,一大清早,天刚微亮,她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未央宫寻我的错处,我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听着皇后数落,正昏昏欲睡的时候,那抹熟悉的明黄色陡然出现在视线里,禹皇似乎是一下朝便匆匆赶过来的,连身上的冠服都未除去,他一进门,便笑着打发皇后出去,还明里暗里地暗示皇后,让她没什么事儿以后不要到未央宫来。
皇后闻言,顿时就有了些泫然欲泣地意思,“臣妾只是来娴妃妹妹这里说说话,怎么就碍着陛下的眼了?”
禹皇似乎有一瞬间的尴尬,但他还是使了个眼色,让人将皇后劝走了。皇后一走,他立刻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面露紧张,“你没事吧?”
我怔了怔,有些震惊于他的反应。
大约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禹皇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一声,解释说,“皇后她素来刁蛮,朕担心她不小心开罪了你,被你给杀了,所以才……”
我闻言,心中的暖意渐冷,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反问:“你觉得我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吗?”
禹皇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他沉默了几秒,方才有些不自然的岔开话题:“时候也不早了,既然爱妃没事,那朕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禹皇说着,冲外面的人喊了话:“来人,掌灯,去长乐殿。”
长乐殿是皇后的寝宫,我望着禹皇的背影冷笑两声,转身吹熄了宫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