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皱眉摇着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殷洛听完了这两人的叙述,心中有了判断,淡淡问道:“洛伊州那被害的百姓,官府是如何安置的?”
凌燕想了想,回答道:“安葬了死者,又打发了些银子。听闻臣走以后,洛伊知州还有找过这户人家,但具体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凌大人,哀家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为父母官者,什么最重要?”殷洛缓缓起身,向前走动了几步。
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凌燕心中的答案显然是烂熟于心的,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正直清廉,不同流合污,维护正义!”
随着步子晃动的步摇,带这些清脆的声音,殷洛摇头道:“不是的。”
凌燕皱眉,觉得诧异,望着殷洛,见其不似开玩笑的样子,便等着她的下文。
“父母官,最重要的是为了百姓真正的利益而着想,至于使用如何的手段,那又是另一方面的问题。”殷洛望着窗外快要掉完叶子的树木,淡淡说道。
此时临近冬天,天气一天天变冷,树木变得光突突的,显得有些萧瑟清冷。
凌燕听了后若有所思,眼中的疑惑更深,迟疑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殷洛还记得之前她还是能够看到所有的奏折的时候,看过有关洛伊州的消息,洛伊知州对洛伊谋取了些实打实的好处,比如请求开放通商口岸,让洛伊的特色手工品可以卖得更远,销路更广,还请求前两年减免关税,借此吸引外商。
只不过后来这件事,朝中右派顽固保守,不肯同意,便也无疾而终了。
这个洛伊知州是个聪明人,也懂得经商,殷洛无意中翻阅过洛伊州的资料,凭着殷洛过目不忘的本事,硬是将这些资料都记了下来,自打此洛伊知州上任以来,州中各种案件少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有钱都好办事。
犯罪率减少了,那地方也大多是一片太平的样子,而洛伊知州与朝中各大重臣有着良好的关系,常常往来,都打点过了,做事情来也是顺畅不少。
殷洛拂了拂衣袖,用手拢了拢耳边碎落的头发,神色清淡,眼睛望着浮动的云彩,“洛伊知州,虽然收取贿赂,但是他是个有才之人,知道在官场中,如何行事才是对大局又有力的。”
凌燕皱纹问道:“他搜刮民脂民膏,私自享用,难道这样是对的?!”
“你只见他生活吃穿用度奢靡,却没有见他也将受贿之物用还于百姓身上。你在洛伊待过一段时间,可有见百姓怨声载道,埋怨他?”殷洛淡淡道。
“这倒是没有……”凌燕其实也是想不通这个问题,若是洛伊知州暗中有做什么事情是有益于百姓的,那他兴许是没有看见。
“要评价一个人的好坏,不能单从一方面来断定,你见到他行事作风腐败,但也不能判定他是个为非作歹的恶官,你可知在这个错综复杂的朝野上,不以非常手段行事,一昧想着正义,却是连自保都做不到。”
殷洛顿了顿,轻啜了一口茶,继续道:“非常时刻,以恶制恶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听完这些话,凌燕觉得心下震惊,脑中像是被刷新了观念,望着殷洛,眼中熠熠生辉。
在那崇拜的目光里,还夹杂了一丝别的东西。
“娘娘,你说得真是太对了!微臣听了以后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想明白甚多事情!娘娘有如此见识气度,臣实在是佩服!”凌燕望着殷洛淡然的脸,隐隐有什么东西悄然滋长。
殷洛笑了笑,说道:“凌大人,莫要再恭维哀家了,哀家以后还得仰仗你啊。”
凌燕被那笑容晃了晃,别开眼睛,依旧板着严肃的脸道:“家父也同臣说过,太后娘娘乃是千年难遇的奇才,有见识有谋略,日后定会大有成就,臣愿衷心追随太后娘娘,扶持朝政,成功立业!”
殷洛眨了眨眼,怎么忽然提到他的家父,便问道:“凌大人,你的家父是何人?”
“刑部尚书。”凌燕平静道。
“什么?你是刑部尚书苛良的儿子?!你怎么一直没说过?”殷洛显然有些惊讶,怎么一直没听人提过,这样一想来,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为何如此直性子难拐弯的凌燕能够在复杂的官场里生存这么好,原来是有个靠山爹。
“太后娘娘您也没有问过微臣。”凌燕耸了耸肩。
殷洛心中鄙夷,这种事情需要主动问才说吗?!那不是还得上下祖宗十八代都问一遍?!
“哀家倒是想问问,丽春院之事,现在怎么样了?”殷洛换了一个话题,不纠结于凌燕他爹是谁的问题上,再问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凌燕这家伙还需要好好调教一番!
“丽春院现在已经由凌珑打理,根据太后娘娘您的之前指示,进行了管理上面改革,成了一片风雅之地,然后已经开了分店,生意很红火。”凌燕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别扭,他从最初开始,就不喜欢妓院这种地方。
然而,丽春院早已经不是那种低端的窑子,而是一种风雅之地,也可以供文人进去赏玩一番风花雪月,听听曲子,喝喝酒,与友人聊聊诗词歌赋。
殷洛最开始的设想就是这样的,这个必然要成为高档的场所,才可以顺利进入上流社会阶层的圈子,也只有这样才能包装成完美的打探消息的机构!
“凌大人,说起丽春院,你不用如此的表情,这是风雅之地,也是个寻常做生意的场所罢了。”殷洛视线投向凌燕道。
“窑子还是窑子。”凌燕耿直的说出心中所想,小麦色刀削似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刻板。
殷洛扶额,果然他不合适管理丽春院,幸好有个凌珑,他的妹妹,也真是会做生意,不知道为何这两人差别怎么这么大?
丽春院她是一定要去看看的,至于怎么出宫,还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咦,忽然想起,不是还有一个静淑祖太妃给的锦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