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医为殷洛把过脉后,略略思索了一番,然后放下殷洛的手,掖回被子里,带这些犹疑道:“幸好太后娘娘来得早,她身上的毒仍未发作,仍在潜伏期,只不过会有些嗜睡或者是意识不清,现在已用药控制住了。摄政王,您可知她在这之前碰过什么东西?”
言郢望了眼安静躺着毫无知觉的殷洛,她静默的睡颜似孩童的模样,平时的顽皮与活泼被收起来,多了几分宁静恬淡。
掖了掖殷洛的被子,开口道:“不知,等她醒来再问问她。陈太医,你说太后此次中的是什么毒?”
“这……”陈太医欲言又止,有些犹豫,眉间成八字,很是纠结到底该如何说才好,“这毒其实复杂,有好几种掺杂在一起。”
“你是说,太后她同时中了好几种毒?”言郢挑了挑眉,有一丝意想不到。
“此番太后娘娘突然晕倒,的确是因为好几种毒同时发作,但是这些体内的毒不像是新增加的,有些乃是陈年久置的慢性毒药,有好几年了。”陈太医说完后,更是战战兢兢,额头直冒虚汗。
作为太医,知道了皇宫贵族们的身体状况,包括了能知道的和不能知道的,这种身体的隐私,知道太多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一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那些宫里的主子们,为了保住秘密,会让知晓秘密的人,全都永远闭口,死的人永远比活着的人口风密。
此时陈太医提起殷洛身体里陈年旧毒的事情,其实就是提示宫里勾心斗角的结果,这些秘闻亥要,他是宁愿不知道的好,了解太清楚的话,指不定哪天翘了辫子都不晓得。
言郢眼眸微眯,漆黑眼中透着冰霜寒气,“后宫的人已经如此不安生到了此地步,简直放肆。”
一听见“放肆”两字,陈太医及一众医女们连忙跪下,“摄政王,请息怒。”
言郢将殷洛鬓角的碎发拨到耳后,接着缓缓起身,开口道:“太后中的是哪几种毒?”
陈太医踌躇道:“有几种毒时日太过久了,目前尚且查不出来,新中的毒是乃云叶之毒,此叶生长在毒蛇蜗居盘绕之处,毒性强烈,发作速度迅速,先是昏迷然后身体各部位开始溃烂,最后毒气攻心身亡。”
对乃云叶不熟悉的医女发出一声惊呼,又捂住嘴,意识到在摄政王面前失态了。
言郢冷哼一声,面上寒气愈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出手还真是大手笔,乃云叶对生长环境极苛刻,难以长成,其自身毒性裂,又可作为治病良药,若不是中毒还根本查不出来。”
“摄政王所言极是,乃云叶也是药用植株,其毒性发作的条件特殊,需要某种特殊材料辅佐才得以发挥毒性,若只是乃云叶这一味药埋在体内,是丝毫不会损伤人体的。”陈太医暗中赞叹摄政王果真见多识广。
此时,殷洛眼睛微动,眼皮未睁开,眼珠子开始乱动起来,暴露了她意识逐渐恢复的事实。
她想要偷听此二人的谈话,所以并未睁开眼睛,装作还在昏迷。
乃云叶,那是什么东西,这么奇葩?她近来压根就没有碰过奇怪的东西,怎会莫名其妙中毒?
“本王记得,辅佐乃云叶毒性发作的材料,是一种很特别的东西……”言郢声音淡淡。
特别的东西……
殷洛左思右想,最近碰过最特别的,就是御膳房送来的奇奇怪怪的膳食,因为是刻意为难殷洛,所以那些膳食不仅看起来样丑,味道还差,都是粗粮,硬邦邦的难以下咽,难道这些与诱发乃云叶毒性有关?
思索着的殷洛,眼皮频频动着。
“的确是很特殊之物。”陈太医颔首。
“好像是。”言郢顿了顿,道:“及物鸟的粪便。”
殷洛一听,马上从床上惊醒坐起,大喊了一声:“不会吧!粪便?!”
难不成意思是殷洛之前吃的饭里面有粪便?!殷洛恶心得很不得把从前吃的所以东西都吐出来!
“娘娘,太后娘娘,不是粪便……”陈太医被殷洛的举动吓到,与她说道。
殷洛这才安静下来,果不其然一扭头就见言郢那微不可见勾起的嘴角,眼角浅浅的弯起,一副看戏的模样,显然是故意说辅佐奶云草发作的材料是粪,知道殷洛已经醒了,存心想让殷洛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言郢这家伙,尽是没安好心!
白皙如玉的脸庞,淡淡薄唇透着粉色,他细长的双眼微阖,还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轻笑,脸是绝美的容颜,身量颀长,带有如沐春风般的儒雅气息,混合着淡淡凌冽的威严,很像小说里常所说的王者之气。
这样一个俊美无双淡然的男子,殷洛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如果不是言郢常与她作对的话,她对他的态度会好很多。
就是因为言郢老是与她作对,殷洛才会对他恨得牙痒痒。
“陈太医,你方才说不是粪便,那是什么?”殷洛转了目光,望向陈太医。
“回禀太后娘娘,是及物鸟的血液。”陈太医面上恭敬回答道。
幸好是血液,不是粪便,要不然真的恶心死了,殷洛心下稍微宽慰。
“那,陈太医准备如何治疗哀家的毒?”殷洛稍稍端坐起,不再是半躺着,漫不经心的问道。
“微臣行医多年,也未曾见过几例乃云叶中毒的病例,只因乃云叶实在是金贵。”陈太医思索着摸了摸下巴的白须,“目前臣给太后娘娘是保守治疗,先是压制其毒性,再寻调配解药。依臣所见,最好的办法应是以毒攻毒,只是怕,娘娘的身子是否受得住……”
殷洛微愣,这个意思是,最好的办法是还要服毒,而且是毒性相似的毒,相互压制?!要是一个不小心,不是得翘辫子了吗?!
她面色凝重的摇头,装作虚弱的样子咳了两声,声音低缓道:“咳咳,不可,陈太医,哀家的身子兴许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还是不要以毒攻毒了罢。再想想别的法子。”
陈太医听了,面色为难,凝神思考着,“让臣再想想……”
一旁的医女见殷洛咳嗽,便递过茶盏,让其润润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