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殷洛感觉自己差点就要睡了过去的时候,那位名叫温临的太医才悠悠开口:“回禀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凤体康健,只是近日有些忧思过度。致使五脏郁结,待臣稍后为娘娘开一副方子,娘娘按时服用即可。不日,便可药到病除。”
殷洛点了点头,示意解语去她的妆匣中拿些碎银。
解语了然,将妆匣中的碎银悉数取出,交给殷洛。
殷洛从解语手中接过碎银,将它递给温临并说道:“温大人差事当的好,这虽然不是在宫中。可是哀家却是赏罚分明。这些只当是打赏大人罢了。”
温临见状,慌忙跪下:“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太后这般厚爱,温临实在是不敢承受。”
殷洛有些头痛的扶额,她竟忘了这些古人动不动便要跪下来的事情了。
她朝解语递了个眼色,解语上前扶起温临:“温大人莫要推辞。太后娘娘一向是有赏有罚,赏罚分明。温大人差事做得好,太后娘娘自然高看大人一眼,这奖赏也是少不了您的。”
温临这才心安理得的收下,并且对着殷洛行了一礼说道:“微臣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殷洛朝着温临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温临便径直退下,解语走上前来为殷洛揉着额角。
殷洛缓缓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
解语见殷洛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她便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太后娘娘,您定是这几日操劳过度才会如此。奴婢为您按一按,也好为您缓解一下头风之症。”
殷洛闭着眼睛缓缓道:“解语,哀家今年才不过二十余岁。你来瞧瞧,哀家都已经有白头发了。”
“娘娘,您已是太后,皇上的母后。为国事,为皇上忧心,所以自然会生出些许白发。等会待奴婢为您梳洗完毕,将它藏好就是。”解语慢慢的揉着,感受着殷洛额角不停跳动的青筋。
殷洛摇了摇手,止住了解语的动作。
她起身走向妆台,妆台之上搁置了一面打磨精细光滑的铜镜。
殷洛在铜镜之前缓缓坐定,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有些出神。
这张脸对于她而言是何等的陌生,又是何等的熟悉。她已经有些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已经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多久了。
那时间仿佛好长,好长……长到殷洛仿佛望不到尽头一般。只是她有时又会觉得时间好短好短,她还有许多话没有告诉言郢,还有好多事没有与言郢一同做。
解语见殷洛望着铜镜中有些模糊的人像出神,也不便出言打扰。她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轻轻为殷洛带上了房门。
这一切好像都没有影响到殷洛,她缓缓抬手,抚上铜镜中的人儿。
她的嘴角渐渐上扬,镜中的人儿也随她一起扯开一抹笑意。
她暗自感叹着,这世间万物又有那一样,不是如同这镜中花,水中明月一般。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到了最后,怕是自己也早已分不清真假虚实了吧。
如此想着,殷洛有些神伤。她有些感叹,既然这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易碎,那么她如此珍视这些的原因又是什么?
她的眼前浮现出言郢的模样,言郢还是他们二人初见时的模样。
那时的殷洛初初来到这个地方,周遭的一切于她而言也都是新奇而陌生的。
就是这样,言郢那一副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样子,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落入了殷洛的眼中。
只是那个时候的殷洛怎么也不会想象到,这个人就是与自己纠缠一生的人。
这样想着,殷洛眼前言郢的模样就更加清晰了,殷洛伸出手想要抱着言郢。可是触手所及之处,却也只是碰到一片虚空。
殷洛长长的叹了口气,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房间中不知何时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那种油然而生的孤独感,仿佛要把她侵蚀一般。
解语与许清一道守在门外,许清见解语面露担忧之色,便问道:“方才你与娘娘在房间之中可说了什么?我瞧着你倒是很是担心太后娘娘。”
“回许大人的话,方才娘娘与奴婢说了很多高深莫测的话。奴婢孤陋寡闻,实在不懂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娘娘心中也是苦的很。只是我们都只看得到她光鲜亮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盛况,而忽略了她再怎么强大,说到底也只是个女子罢了。”
解语见许清一本正经的说着,她憋着笑问道:“那不知同是身为女子的许大人您,可知道娘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千人千面,一个人读哈姆雷特,就会有一万种理解……不对不对,这感情的事情又有谁可以断定谁对谁错,谁是谁非。”
解语露出疑惑的表情,反问许清道:“许大人,奴婢不知什么叫作哈姆雷特。还请大人示下。”
“错了错了,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知道。”许清自知说错了话,她无奈的看了看解语。
眼见着解语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许清这才知道这个自己是被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人给耍了。
罢了罢了,若是再与你们这群幼稚的人一起共事。怕只会有一天死无葬身。”
解语瞧着许清如临大敌,语重心长说了这番话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许大人,从前只说你很是乐观,如今一看,不似寻常矫情满座的女娇娥。倒像是唠唠叨叨的老太婆”
说罢,解语也笑出了声音,银铃般的笑声透过窗棂,传到了殷洛的耳朵里。
她悄悄走向窗子的方向,听着许清与解语的调笑声,不禁生出几许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意味在里面。
她暗自想着,何时自己才能与她们一样,想笑便大声放肆的笑,若是受了委屈,也能寻一个让自己安心的人。
殷洛静静地想着,她盘算道,若是一辈子都可以,像现在这般这样岁月静好该有多好,只是老天偏偏不随人愿,总得受过了,熬过了,才算可以做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