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见玉潇潇的表情不像是做做样子,他看见玉潇潇一个人站在法阵中央,像一个空洞的木偶人,她低垂着手臂,脸色苍白的仿佛纸人。
冷夜见状忙屏退下人,一时之间。院子里的人都做鸟兽状散去,只剩下玉潇潇和冷夜一起站在这间被摆满了蜡烛,布了阵法的小院里,夕阳的余晖被山峦一点点蚕食,几声鸦啼将玉潇潇从怔愣中拉了出来,她环顾四周,发现了站在院落中的冷夜,本来聚满了下人的小院里突然一片寂静,玉潇潇一言不发,她知道是冷夜让那些人出去的。
还真是心慈手软的一个人呢。玉潇潇心想,可惜了,对那些贱命们心软,就是在放任自己的善心,她玉潇潇最明白不过了,那些贱民,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事。只有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才能不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她看都不再看冷夜一眼,突然抬起手臂,口中念念有词,似乎还在对着那阵法发力在。
冷夜见势不妙,一个箭步上前拉住玉潇潇的手臂,“玉潇潇,你在做什么?”冷夜大声的质问她,玉潇潇本就是巫女出生,府中的众人忌惮她的能力,一旦她在府内做出用巫术害人的事,纵使冷夜亲自出马,也保不住她。更何况,冷夜的思绪飘向了慕容嫤羽,她身上的蛊毒,还要靠玉潇潇给个解释呢。玉潇潇不能出事,现实的情况也不容许她出事。
“以后,不要在府中做这种事了,你最好,不要给我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冷夜沉声警告着玉潇潇,让她自己也注意点,这里毕竟不是小村子,任何人的眼线都有可能安插进来,一旦她和自己的交易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玉潇潇闻言抬眼看着冷夜,冷夜敏锐的注意到,她的瞳色很淡,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迎着夕阳,透射出琥珀的光泽,配上她巫女的身份,这异常的瞳色,更加让人觉得胆寒。冷夜皱着眉,静默的站在一尺外的院墙边望着她,玉潇潇默不作声的回应让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因为下人就大动干戈的布阵么?冷夜觉得,玉潇潇绝对有更大的阴谋,但他终究对巫术不了解,也猜不出来玉潇潇心里的想法。
此时,玉潇潇嘴角挑起一抹微笑,“好,我答应你。”玉潇潇利落的转过身,冲冷夜笑道。
冷夜很是意外,他没想到玉潇潇会这么爽快,一点没有犹豫,玉潇潇蹲下身,随意的理了理裙摆,“我答应你,以后不摆阵法了。”玉潇潇再次重复了一遍。
冷夜这下是真的看不懂玉潇潇的做法了,身为巫女,冷夜对她的这个要求确实是有点过分的,加上她又是那样一个有野心的女人,不让玉潇潇再布阵,和不让剑客再执剑一样,是个不合理的要求。
冷夜也不愿多和她计较,他沉声低咳了一声,问玉潇潇道:“你方才,布的是个什么阵?”冷夜甫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巫女最忌讳被人问及阵法和巫蛊的问题,他一再触犯巫女的底线,若不是自己对玉潇潇还有些作用,可能玉潇潇下一个试蛊的对象就是自己了吧。
然而玉潇潇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愠怒,她小心翼翼的踏出那个摆满了蜡烛的阵法,一手提着裙摆,露出小小尖尖的一双玉足,冷夜这才发现她竟没有穿鞋。玉潇潇足尖轻点,步履轻盈的走到冷夜面前,她的皮肤很白,仿佛透明的一样,冷夜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刚才布了阵法的缘故,习武之人的习性让他察觉到玉潇潇的气息微弱。
这个时候,玉潇潇却接着解释道:“不过是用来吓唬那些乱嚼舌根的下人的,并不是什么阵法。”她歪着脑袋看着冷夜被噎了一下,又挂上了那种嘲讽的微笑,他冷夜也不过如此,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办法,如果不是被那群贱民告了密,兴许冷夜也不能对自己怎么样。冷夜对玉潇潇的坦诚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玉潇潇以后不会再让下人们多言一句了。
“你大可放心,若是再有人乱说些什么,你只管告诉我。”冷夜叹了口气,看来从玉潇潇嘴里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了。冷夜也不再纠缠,他同玉潇潇本就陌路,留着她只不过是为了嫤羽。
玉潇潇冷笑了一声,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只是冷夜安抚自己的权宜之策,但她和他只是表面夫妻,相互利用,她又能要求冷夜真的对自己上心吗,冷夜在乎的不是自己是不是被下人们欺负了,而是那个叫慕容嫤羽的女人。玉潇潇又何尝不恨她,她铁了心要嫁给冷夜,就是想向那个女人宣布,自己就算不爱他,也同样能得到他。
玉潇潇不是那种不清醒的人,她很懂现在的局势,冷夜实力雄厚,又有南国的暗中支援,想要在他身边动手脚,玉潇潇还没那个胆量。看着冷夜淡漠的表情,玉潇潇突然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可笑。
嫉妒吗?难道自己还在意他吗?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嫉妒,她为何要耗费自己的生命,去铸就这样的一个阵法,只因为,她不想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玉潇潇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以她现在的权势地位,要什么有什么,区区一个男人,她玉潇潇还看不上。
她张了张嘴,却也终究没有多说什么,“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玉潇潇丢下这句话,就擦着冷夜的身体走过小院的拱门,向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她没有说谎,她确实觉得自己有些体力不支。刚才那个阵法,耗费了她太多精力了。玉潇潇沿着府内的院墙一瘸一拐的走着,终于到了自己的屋子,她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费劲的打开房门,玉潇潇直接倒在自己的床榻上,连衣裙也没换就沉沉睡去。真的是太久没有使用巫力了,加上那个阵法太过庞大,巫术里越是强劲的诅咒,对施咒者的反噬就越大,玉潇潇心想,自己怕是要好生休养一阵子了,便闭门不出。
见玉潇潇回去了,冷夜也不好在这里呆着,但他总觉得这个阵法不简单,他也不敢轻易破坏这个法阵,只能暗暗记下这法阵的样子和每一处蜡烛摆放的方位,就匆匆离去。
不管玉潇潇是否承认,冷夜始终觉得玉潇潇不会无缘无故的摆一个阵法,耗费这么大精力只为了吓唬下人,她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么,玉潇潇离开的时候强忍着自己的倦意,她的反常都被冷夜尽数靠在眼里。
奈何他对阵法也不熟悉,眼下,也只能去找李狸问清楚了。冷夜这么想着,纵身一跃,直接一个轻功翻出了这间院落。
李狸正在自己的房间看着医术,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了一下,他起身,发现是冷夜站在门外,看他的面色,似乎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
“冷公子,是出了什么事吗?”李狸放下手中的书,朝冷夜作了个揖,躬身听着冷夜的发话。
“是玉潇潇。”冷夜开门见山,直接点明了来意。一听到和玉潇潇有关,李狸顿时来了兴致。玉潇潇这个女人的一切,李狸都很上心,但他看冷夜脸拉的老长,似乎……不是什么好事?难道玉潇潇又和冷夜起了冲突?李狸有些紧张的握起了拳头。
“她今天突然在府里摆了个阵法,我看着情况不对,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耗费自己的精力去布置一个她所谓的吓唬吓唬下人的阵法,但我着实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还要请李先生指点了。”冷夜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狸,听了冷夜的描述,李狸也觉得情况不妙,如果真像冷夜所说的那样,玉潇潇在布完阵法后显得很虚弱,那就说明她确实在阵法里融入了自己一半的灵魂,用蜡烛来摆阵,又将阵眼选在极阴的院落内,最适宜洗魂,蜡烛的烛焰就像人体命门的火光,玉潇潇只要催动身体里的灵魂,魂魄很容易就能聚集在蜡烛围绕的阵眼内,大抵这个阵法的核心就是如此了。但最让李狸担心的不是阵法,却是玉潇潇的身体状况。用自己的灵魂做媒介吗?玉潇潇居然能对自己这么狠,难道真的有令她如此恼怒的事?李狸不敢再往下猜测,他向来欣赏这女人的狠辣果断,但真要到玩命的地步,他却又忧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