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雨霁无心和段家人扯上关系,她之所以帮助冷夜,是看在姐姐慕容嫤羽的份上。
冷夜迟迟没有回答,她不以为意,拍拍衣裙,想要离去。
刚起身,她慕容雨霁便听到低沉悦耳的男声,低喃般开口:“我为的,是我的族人。”
没有想到会得到他的答案,慕容雨霁有些怔愣,正好段千燕华亲自过来,她更不能走了,硬着头皮站在那,挤出笑脸。
段千燕华被二人今日之举感到,摒弃之前的猜忌,第一次和慕容雨霁展现笑容:“今日多亏了二位,尤其是慕容姑娘,请允许我先干为敬。”
慕容雨霁仍旧低垂着视线,眸子里的冷意被很好的掩饰掉,她接过小兵倒满的酒,看来今天势必要喝上一杯了。
也好,这杯酒,她受之无愧。
一仰头,慕容雨霁将杯中之酒尽数咽下,喉咙里火辣辣的。她的视线忍不住看向冷夜,他没什么变化,温润如玉,全然没有战场上厮杀的杀伐之气。
一个总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人,是有多隐忍,才能坐到临危不乱,就算在千军万马之前依然不变颜色。慕容雨霁无声而笑。
乌云遮住了星子,漫天都是黑色的,没有一丝亮光,除了偶尔燃烧着的火把,慕容雨霁回到军帐的时候,那群喝酒的人还没有散去,当然,冷夜也是。
冷夜,人如其名,看似是个脾气秉性很良好的佳公子,实际上也是排的上号的绝顶高手,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名气,却非要趟朝廷这趟浑水,她的那个姐姐却也甘愿追随。
看来,所谓的男女之情,还真的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当真很疯狂。
慕容雨霁想着别人的事情,殊不知她和她姐姐慕容嫤羽没什么差别,她同样为了敌对一方的离风魂不守舍。
一处惆怅,两人思量。
姐妹连心,慕容嫤羽面对赤战国的得力战将离梦儿,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不说,连着两次吃了败仗,刚回军营,连饭也顾不上吃,对着冷夜留给她的兵书发呆。
灯花“噼啪”爆出响声,提醒着人们,时候不早了。
“姑娘,要不要吃点东西,晚饭都凉了,属下刚刚拿去热过了。”莫凡一如既往地体贴,他站在大帐的门口,一边打着帘子,一边出声询问。
烛火越燃越亮,慕容嫤羽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不真实,她微微发愣,听到莫凡的声音,才从怔愣中回神,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哦,拿来吧。”
她也确实饿了。
莫凡眼睛一亮,开心不已:“人是铁饭是钢,姑娘连着两顿饭没有好好吃了,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不然,下次公子见到他,定然会指责一番,埋怨他没有照顾好姑娘。
慕容嫤羽声音沙哑:“莫凡,辛苦你了。”
这话,并不是客套话,莫凡在她身边,除了要照顾饮食起居,还要跟着上战场,既能当男又能当女,身兼数职。跟着她来到这里,只有受苦的份。
莫凡离去的脚步未动,呆了呆,不知道慕容嫤羽为什么会这么感性。
“莫凡,我知道,你对我好,也知道不单单是因为冷夜的关系,能陪着我来这,确实辛苦你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除了冷夜能给我勇气,你的陪伴,也让我多了继续下去的力量。”
有些话,不用说,他们也彼此明白,是多日来的默契,也是日积月累的积累。
莫凡没想到今天的慕容嫤羽会这么感性,但是也被她说的微微动容,他知道,姑娘是在想念公子了。
要是公子在的话,那个离梦儿,就算是骁勇善战的战胜又如何,公子照样能找出她的破绽,然后逐个击破。
可是,莫凡看着慕容嫤羽愁的不要不要的小脸,慕容姑娘年纪还小,虽然能力足够,但是经验不足,面对磨难,也没有太多的心智和耐心,也是因为她性格容易反复无常,公子才会让他留在她身边。
莫凡和慕容嫤羽的视线一对上,他难得笑了笑,十分温和:“姑娘,我能做的毕竟有限,但是这些小事,却是得心应手的,能让你无后顾之忧,便是我成功完成了任务。倒是姑娘,你太操劳了,好好吃饭,才能有力气对付赤战国不是。”
一番话,化解了慕容嫤羽的烦恼,她拍拍脸颊,然后深吸一口气,唇角的笑容再次出现,声音也没了之前的颓废:“你说的对,每日每日的看书也没什么用,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莫凡见状立即对小兵打了个手势,他则在军帐中手势,将桌案上的兵书和纸张整理妥当,顺便给慕容嫤羽煮了白茶。
香茗袅袅,帐内顿时有了灵动之气,闻着熟悉的气味,好像冷夜就在身边,慕容嫤羽身心跟着舒畅,打趣莫凡:“手艺越来越娴熟了,茶煮的比我还好,以后你娘子有福气了。”
莫凡被打趣的红了脸,他的手一动,差点被热水烧到手指。
慕容嫤羽看着他的大红脸,眸子里都是欢喜的意味,没想到会惹来他这么激烈的反应,“莫凡,你是不是寂寞了?回头,我让冷夜给你物色物色。”
“姑娘,还是喝茶吧。”莫凡直接将煮好的茶放到慕容嫤羽眼前,希望热茶能成功堵住她的嘴,不过看着她又恢复成那个无所畏惧的人,莫凡提着的一口气,也终于找到了落初。
小兵已经将吃食端进来,是玉米饼子,萝卜汤,外加一盘白菜炒五花肉。
在这样的时刻,能有肉吃,已经是很大的幸事了,慕容嫤羽即使不爱吃肥肉,也逼着自己吃了两口,为了身体着想,也为了她爱的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人一旦处在极为恶劣的环境,就会突破各种极限,从前,以为不能完成的事情,也会拼尽全力。
吃完中午饭并晚饭,莫凡收拾了碗筷,慕容嫤羽简单洗漱一番,倒在窄小的床榻上,脑子中是冷夜的兵书。
那些句子早就深刻在脑海中,慕容嫤羽牢牢记住了,她知道自己缺少的是实战的经验,而离梦儿最不却的就是经验,她们完全相反。
同为女子,她却有些猜不透离梦儿的心思,一个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个初出茅庐,高下立现。可是慕容嫤羽以为自己的师傅是无双公子冷夜,还有他的兵书加持,不会比离梦儿差多少的。
最怕的就是比较,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
慕容嫤羽很年轻,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对离梦儿,除了本能的敬仰之外,更多的是挑战的欲望。别人越觉得不可能,她就非要挑战。
离梦儿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靠她自己一仗一仗打出来的,她慕容嫤羽凭什么做不到?
不管前面有多少风雨,慕容嫤羽一再告诫自己,冷夜开拓更大的战场,她只是对付离梦儿,一定不能让冷夜失望,更不能辜负军中支持自己的人。
咬咬牙,舍弃了暖和的被窝,慕容嫤羽披上外衫,将蜡烛点燃,重新拿起书本,专注地看着。
后半夜,当巡夜的兵士走过的是,慕容嫤羽终于合上书本,打了个哈欠:“太晚了,估计马上要天亮了,还是睡吧。”
第二日,莫凡过来的时候,慕容嫤羽费了好大的劲,才强撑着起来。
“姑娘,要是实在困顿,暂且躺一躺,属下将水温着。”莫凡很贴心。
慕容嫤羽扬声道;“不用,我这就起来了。”
胡乱穿好衣裳,将头发绾好,莫凡正好进来,他瞧着慕容嫤羽的神色,一双眉毛拧成了麻花。
慕容嫤羽摸摸鼻子,她就是熬个夜而已,不至于吧。
等到洗脸的时候,面对水中那个双眼青黑的女鬼,慕容嫤羽才知道莫凡的表情,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她比鬼还要下人,半点平日的风姿都没有。
罢了,又不是给冷夜看,现在情况特殊,谁看到又怎么样。这么一想,慕容嫤羽心里稍安,而且昨晚她已经想出应付离梦儿的法子了,心情自然愉悦。
阵前开会,军师在沙盘上吐沫横飞,说着昨夜想出来的法子,最后结束的时候,笑着看向慕容嫤羽:“不知姑娘有何见解?”
这样的挑衅,慕容嫤羽一天能看到三次,她是半路出家,不谙兵法之道,但是却知道军师这样小肚鸡肠,能在军中待这么久,多半是仰仗段千龙治吧。
段千龙治同样盯着慕容嫤羽,弯了眼睛说道:“但说无妨。”
慕容嫤羽已经将沙盘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她没看沙盘,只是冲军师的方向说道:“如果今日军师觉得我说的有点道理,那以后能不能让我随时跟在殿下身边?”
军师善妒,自打慕容嫤羽过来,就看她不顺眼,要不是忌惮她背后有冷夜撑腰,早就将她眼神凌迟了。
“不用他同意,慕容姑娘只管说。”段千龙治淡淡的语气,他很想知道,这个美貌灵动的女子,究竟有什么高招能破离梦儿。
冷夜的人,肯定不会是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