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伯武不敢动他背上的箭,小心翼翼的将翻过身来抱住,无措的喊着他,“方辉,方辉!你醒醒,你别睡我马上就带你去找大夫,你坚持住!”
方辉艰难的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摸苦笑,满满的摇了摇头,“闫大哥,不用了,这次我是逃不过了,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就跟你说说话吧!”
方辉努力的呼吸着,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咳半天,牵动伤口,吐出一大口血来,闫伯武急得满头大汗,也不敢用力拍他,扶着想起来带他上马,“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一定会没事的,你相……”
方辉一把扯住要站起身的闫伯武,无力的说道:“闫大哥,我没力气了,我清楚自己的状况,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们就这样坐着说会儿话,唉,没想到我还没当上将军就要死了,不过也没什么遗憾的了,我都上过战场了,以前我娘总说我是个没长大的小孩,现在我应该是个男人了吧,只是可怜了我家里的老婆孩子,以后就没人照顾他们了,闫大哥你答应我,要是逃出去了,记得帮我回家看看,不要让我的家人太过伤心了……”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方辉在说,闫伯武只是偶尔应几声,只是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周围突然安静下来,闫伯武红着眼睛用力的抱着他,感受着怀里那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渐渐冷掉的身体,无声的落下泪来,闫伯武知道,方辉是因为救他才死的,当时要不是他在他身后现在死的就是他自己了,闫伯武坐在地上发着呆……
“闫大哥,我可是有理想的,我将来要做一个大将军,然后带着自己的军队回乡光宗耀祖,让那些从前看不起我的人都来看看我有多么厉害。”
“闫大哥你有小娃娃了吗?我老婆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特别好看,随我,哈哈哈……”
“闫大哥,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为了兄弟两肋插刀,放心以后我发达了,绝不会忘记你的,我们兄弟一起驰骋疆场。”
……
闫伯武不顾自己重伤,花了一整天将方辉安葬好才继续骑着马上路,在路上时因为受伤发高烧晕倒了被路过的猎户所救,整整修养了一个多月才好完全,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西北,又正逢西北军征兵,闫伯武就再一次去当了兵。
不过这一次他选了一个靠谱的将领,进了军队之后就开始没日没夜的练武,立下许多大功一步步成为了副将,他想着再努力一点当上将军,他就有资格回家,有资格去看方辉的家人,有资格去方辉的坟前祭拜了……
闫伯文和墨轩回到客栈天已大亮,别的也顾不上,都一头闷进房里歇下了。
再出房门已是下午,闫伯文下了楼梯,便见墨轩已坐在桌边,拿着个茶杯,也不喝,不知在想些什么。
闫伯文走过去坐在墨轩边上,墨轩这才放下杯子,朝一边的小二招呼了声:“小二,饭菜可以上了。”
原来是在等他,确实,睡了大半日,闫伯文早已饿了。两人一夜的功夫却没什么收获,此时兴致都不高。不过闫伯文此行还算是拿到了些消息,想到墨轩却是实实在在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安慰道:“墨大哥,你也别着急,这找人本来就费时费力的活儿,只是这人既然敢对你动手,如今你在明他在暗,日后你还需多加小心。”
墨轩颔首:“这是不急,倒是你这回没找着你大哥,以后有何打算?”
闫伯文心里粗算了自己离家的时日,已有两个月,想着家里魏清妍和知夏知秋还等着,自己也需早些回去,抬头道:“我大哥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出门有些时日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先回家去。”
墨轩见他一副思家心切的模样,也不再多说,只问:“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吧。”
墨轩沉思了番,道:“既然如此,我明日拨两个人给你,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闫伯文连忙拒绝:“不用了,我已走过一趟了,总该不会出什么事。墨大哥还信不过我吗?”
墨轩笑道:“我还真就是信不过你,愣愣的到时候又该被人骗一回了,哪里次次都有这种好运气让你逢凶化吉的。”
闫伯文还想再说些什么,小二却已端菜上桌。满满一大桌的酒菜,两人都已饿了,现在美味在前,食指大动,也顾不上再说些什么。
饭后,墨轩摆摆手说自己太饱了,要消消食去,也不等闫伯文,自己出了门。闫伯文看着屋外这明晃晃的太阳,心下纳闷,这大热天的,去哪里消食?
夜色半黑了,那名曰消食的人才悠悠逛回来。一进客栈就见闫伯文一手撑着下巴坐在桌前,直直的看着门口。墨轩笑道:“怎么一副小媳妇儿模样。”
闫伯文连忙坐直身子:“谁是小媳妇儿了,我坐着赏月呢。”
墨轩也不再取笑他:“赏月自得配酒,不然有何兴致。”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两坛酒,又从桌子上拿起酒杯一一斟上,推了一杯至闫伯文面前。
闫伯文不常喝酒,此时却也忍不住尝上两口。两人相处了两月,墨轩对他而言亦兄亦友,闫伯文对墨轩是敬佩的,墨轩也乐意照顾提点他,因此他对墨轩又多了分亲近和感激。分别在即,闫伯文一时心中有些怅然:“墨大哥,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墨轩摇摇头:“还不知道,这山高水长的,哪里不能去。”语气中自有一股洒脱之意。
说罢,两人皆沉默,偶尔碰下杯,喝到最后,闫伯文醉意迷蒙,意识模糊之间,好像听见墨轩在他边上说了句什么,却是什么也没听清。
第二天闫伯文猛然从床上坐起时,窗外隐隐约约已经有些喧嚣声了。他心下一紧,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出了门,走过墨轩门前,里面却仍毫无动静,他敲了敲门,心想这人也睡得太死了些,推门而入,里面却没一人,连包袱都没了,这……竟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