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极宫响起晨鼓,城门大开,又是新的一天。
言修川紧紧拉住苏落的手不让她走。
苏落皱眉,“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只答应你一件事,现在蛐蛐儿也捉到了。”这时天际露出鱼肚白,府里奴婢陆陆续续起身劳作。他们虽然站在园子的花树下,也难保不让人看见。
言修川道:“以后你还来不来?”
苏落心道:好容易才摆脱这个祸害,谁还回头呢!当然面上不能这么说,便耐着性子道:“我有要事,不能时时陪你。”
言修川手握得更紧,“那你告诉我名字。”
被年轻男子握住手腕,苏落躁得双颊生晕,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言修川索性无赖到底,声音更大了,“你不说,我就不放手。待会儿仆役来了,你更走不得。”
苏落眼珠子一转,笑吟吟地道:“好吧,我叫乌子虚。”
言修川慢慢品着这名字,总觉得这名字与这个精灵古怪的少女着实不相配。
苏落趁他走神,用力挣开他的手,足尖一点,轻飘飘的去了。
言修川怔立半晌,心中怅然若失。伸进怀里摸了摸光滑柔韧的竹筒,才知道昨晚的一切不是做梦。
“三郎,老爷找你呢!”一干奴婢远远看见了他,连忙弯腰行礼。
“就说我还没起。”
奴婢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言修川也知所言不妥,袖子一挥,眼一瞪,“你们这些猪脑子,就不回说我一早就出去了嘛!”
“是。”得了话,奴婢们才退去了。
言修川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听雨榭,“黄炳泉,黄炳泉。”
黄炳泉正急得六神无主,差点儿把地板踩出一个坑来,听见这声音,如蒙大赦,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我的好三郎哎,你去哪儿了?我一早进来,只见到一床被子……”
言修川后退一步,“毛毛躁躁的,差点撞倒了我。”
“三郎哎!”黄炳泉气极反笑,“我若是毛躁,早就去禀告老爷了。”
想到父亲知道后那雷霆震怒的模样,言修川定一定神,遂笑道:“是我错了,跟你赔不是。”说着倒了杯茶给他奉上。
黄炳泉唬得差点把被子摔了,“别,三郎你要折煞我。”叹一口气,“以后你要去哪里,跟我知会一声,我们打小儿起便一块长大了,我又不是老爷夫人的耳报神,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心里还是亮亮堂堂的。”
言修川道:“你的心,我自然是知道的。这次事急从权,以后再不会这样了。”顿了顿,从怀里拿出竹筒,“拿蛐蛐笼子来,以后这件活计就交给你做,也只有你才能让我放心。”
黄炳泉找来笼子,看着言修川小心翼翼地用竹枝从里面拨弄出一只黑色的小虫子。“三郎你昨晚就是去抓蛐蛐了?天色昏暗,有没有伤着?”
“你放心,我一点事也没有,是……是朋友抓来给我的。”
蛐蛐笼子是用篾条编织而成,大约一个瓷盆那么大。篾条编得细密,里面空间宽阔,有食盆用具,还有些许干草,既舒适又不怕蛐蛐逃出来。
主仆二人一眼不眨的盯着这只小虫子。
“唧唧吱,唧唧吱。”
过了一会儿,黄炳泉慢慢的道:“这只蛐蛐儿……似乎还没有上次那只大……”
蛐蛐比斗,自然体型大的更占优势。就好像大象和小狗,大象一脚就能把小狗踩死,还用得着比试吗?
其实哪里用黄炳泉说,言修川打蛐蛐儿一出竹筒就看到了,心中失望无比,仿佛掉进冰窟窿,从头冷倒脚。这么一只小虫子,拿出去不被吴成昭笑话死么。
心一横,“你只管好吃好喝的伺候它,别的,不用管。”
黄炳泉点头应声,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三郎,小人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言修川拿了干草逗引蛐蛐,漫不经心的道:“你说。”
“上次你赛马赢了吴公子,小人想,莫不是他心怀不忿,故意设下圈套诱你上当吧!吴公子家收藏了数是只蛐蛐,格格都是膘肥体健的。这只小蛐蛐嘛……若我是公子的朋友,断然不会捉来给你。”
言修川垂眸沉思,那少女虽然一言一行诡异得很,却没有理由骗他。就连捉蛐蛐这件事,也是他勉强少女去做的。便摇头道:“她不会这么做。吴成昭就算家财万贯,也未必指使得动她。”
黄炳泉见言修川说话时口角含笑,神色古怪,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更是好奇,“三郎说得我一头雾水,这样的人物,我若是见过定不会忘记。”
言修川傲然道:“你当然没有见过她,她叫乌子虚,是个……极伶俐古怪的姑娘。”
“乌子虚,乌子虚。”黄炳泉喃喃念了两遍,忽然道:“三郎,乌子虚这名字真怪,怎么跟子虚乌有一样啊!”
言修川心中一凛,是啦,自己怎么没有想到。难怪之前怎么问她姓名都不说,这次竟然爽快的说了,果然关窍就在这里。
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断然不肯在仆人面前认下这个过错。便借口腹中饥饿,打发黄炳泉寻食去了。
“乌子虚,哼,好一个乌子虚。我言修川就不信找不出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