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嬷嬷拿了钥匙,就去开库房偷财物。她们算盘打得很好,言府家大业大,少了这么点子东西根本不会有人计较。但就是这么点东西,就够她们全家吃上好多年了。
原本想着拿了东西就把钥匙还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再没人知道的。
但人心贪婪,库房里的宝贝晃花了钱嬷嬷的眼,竟然萌生了不还钥匙的念头。而赵嬷嬷胆子小,生怕到时候黄嬷嬷发现钥匙不见了,闹腾起来,她们也讨不到好处。于是就提议把钥匙还回去。两个人意见不一,竟然吵了起来。
这一吵,就引来了一个人。
那人把钥匙夺了过去,并用家人的性命威胁她们,不准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若将来发现钥匙丢了,只管往黄嬷嬷身上推就是。
李文月听她们说完,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声朝老夫人跪下,两行眼泪先流了下来,“老夫人,您都听到了。不是黄嬷嬷老了不经事,实在是贼人可恶。这分明是设好了局来陷害我啊!我李文月自从嫁到了言府,操持家务任劳任怨。就算我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周全,老夫人和各位姐姐妹妹提醒着就是了,何必要害我丢了性命?”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
老夫人听了也心酸,赶紧道:“快扶了你家夫人回去。放心,她受了委屈,我会为她讨回公道。”
唐叶从怀里抽出一张纸,让人呈给老夫人,“这是她们的口供,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上面了,也由她们签字画押了,万万抵赖不得。”
老夫人略略扫了几眼,“她们固然可恶,到底后来良心大发,还是想着把钥匙还回去了。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心肠歹毒至此。”
唐叶讷讷的不敢言声。
老夫人看出门道,“你不用怕,我知道那人定然有几分权势。不然这两个婆子也不会乖乖把钥匙交给了她。”想了想,“是不是哪位夫人的陪房心腹?”说着目光在各位夫人身上慢慢扫过。
石玉心里咯噔一下,手心里全是冷汗。
唐叶犹豫了很久,才咬牙道:“那人就是大夫人的贴身婢女,习香。”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纷纷不敢置信的看着石玉。
石玉唰的一下就站起来,指着唐叶大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我。”又朝老夫人跪下,“老夫人,她是商贾之女,商人狡诈,她说的话如何能信?”
老夫人淡淡扫了她一眼,“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你何必着急。况且,既嫁入了我言家,就都是我言家的媳妇了,还分什么商贾之女,公侯之女?”
这话明明白白是给唐叶撑腰了。
石玉脸色一白,慢慢起身,站在了一边。一双眼睛怨毒的瞪着唐叶。
唐叶只做不见,“老夫人,当初媳妇听了这话,也吃惊得很,大夫人是言家主母,出身高贵,何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媳妇担心这些婆子空口白牙的攀咬诬陷,白白冤枉了好人。就又一顿拷问,到后面,她们已经是出气的多,进气的少了,可是口供依然不改,媳妇才信了一些。”
唐叶说得轻描淡写,但在座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整治下人,多少也有一点手段。再看赵嬷嬷和钱嬷嬷,身上衣衫丝毫不乱,只神略委顿些。偶尔看向唐叶的目光,充满了惊恐。
再想到唐叶用干什么手段拷问她们,不禁人人惊出一身冷汗。
老夫人却和她们想的不一样,反倒对唐叶多了几分欣赏,“这事关系重大,也不能凭这两个嬷嬷说什么,就是什么。”
唐叶福了一福,“媳妇也是这样想的。便再去找和她们的交好的丫鬟婆子,一个个来问,果然问出了一些端倪。”说完又从怀里抽出一张纸,呈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仔细看了,“这些人说的话,都可靠么?”
“老夫人若不信,可一个个将他们传过来问话。媳妇怕他们私底下串供,还让人把他们分开了。”
老夫人点头,声音温和了许多,“行事缜密,这才是当家的手段。”
李文月神色复杂,以前她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唐叶竟然这么厉害。
“大夫人,现在你怎么说?”
人证物证惧在,石玉根本抵赖不了,她颤巍巍的在老夫人面前跪下,头也不敢抬,生怕看到老夫人嫌恶的目光。
她在言家,年老色衰,早就没有了老爷的宠爱,所依仗的就是她的家世和老夫人的信任。现在,老夫人对她的信任轰然瓦解,以后她在言家怎么待得下去。
忽然习香脆声道:“这事都是我做下的,与夫人无干。是我拿了库房钥匙,是我偷盗了财物。我家夫人家世显赫,府里的地随便扫一扫,就够你们言家吃喝一辈子的了,何须惦记着这一点点财物?”
习香口中的“府里”,指的是石家。石家家世显赫,贵族之后,底蕴之深,言家也难以望其项背。习香说的虽然是实话,却狠狠触犯了老夫人的逆鳞。
老夫人冷笑一声,“是啊,你们石家什么都比言家好,何必留在言家。”
石玉一听就慌了,任凭她是怎样尊贵的身份,一旦被夫家逐回娘家,在上流圈子里都是莫大的笑话。
“老夫人,习香她一时糊涂,您大人大量,听过就算了吧!”
“糊涂?我看她清醒得很。”老夫人一瞪石玉,“多亏了你平时教导有方啊!”
又对唐叶道:“你把那些人一个个叫过来,让大家都听个明明白白,免得说我冤枉了好人。”
石玉身子颤抖,习香膝行过去,握住她的手。两人对视,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绝望。
那些人一个个被叫了过来,果然和证词一一对应。接着唐叶又派人去习香的房间里查找,果然在小匣子里找到了库房钥匙。
“好一个刁奴。”老夫人勃然大怒,气得手指颤抖。
唐叶上前请示,要如何处置习香。
“这种刁奴,当然是立即乱棍打死,难道还留着丢脸么!”老夫人狠声道。
石玉大叫一声,扑上去抱住习香,求老夫人大发慈悲,绕过了她。
老夫人慢慢的道:“你且不用心急,等我处置了她,再来处置你。”
石玉权势尽失,那些健仆们自然不会给她留什么脸面。几下将她推搡开了,拖着习香就下去了。
“大夫人,你多保重。”习香的声音远远传来,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至于你。”老夫人胸脯急剧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夕月立刻奉上一杯温水,服侍她慢慢将丹药服下。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脸色才平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涨得通红了。“你,身为言家当家主母,竟做出这等事来。先革去你一个月米银,在战儿回来之前,好好待在你的凤斋院里思过,没有的命令,不许迈出门一步。”又命左右,扶大夫人回去。
这就是禁足了。在场诸人悄悄交换眼神,都认为今后这言家就是李文月的天下了。
老夫人目光一转,又落到李文月身上,“孩子,委屈你了。”
李文月起身,福了一福,“不敢说委屈,多亏老夫人替我主持公道。”
“前几日圣上刚赏下几匹绢布,看着花样倒好。我年纪大了,实在穿不了这样鲜艳的东西,就让你去做条裙子吧!”
李文月在众人面前得了老夫人的安慰,心里舒爽,脸上就露出微笑来。
老夫人又道:“有赏就有罚,才是大户人家治家的手段。这家子是你在管,满院子的婆子丫头也是你在管,这么多人吃酒赌钱,偷盗财物,你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李文月最要强,被老夫人说得脸色通红,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硬忍着不肯让它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