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的话里有一股天然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照着她的话去做。
美妇仔细端详三郎的脸，虽然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目光却柔和了下来。言修川觉得她还是很满意自己的容貌的。
果然她微微点了点头，“长得确实不错，难怪那丫头会看上你。”
她口里说的那丫头，应该就是今日要娶的新娘，胡家小姐了。
也不知道她认识的是这个幻境里的言修川，还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一阵喜乐响起，胡家小姐被人搀了出来。
她凤冠霞帔，裙裾如水，步摇在她鬓间微微晃动，映射着五彩霞光。
她慢慢走近，言修川闻到一缕馨香。
“去吧，去吧！”美妇看着他们磕头拜别，轻轻摆手，又对言修川道：“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你要好好待她。”
她姿容高贵，说话间自有一股威势。
便是言修川，也不由得被她压得低了一头。
几百人护着花轿，一路吹吹打打，顺着原路返了回去。
几名婢女手持宫灯，在前面引路。
林中风大，那宫灯被吹得摇摇晃晃，却怎么也熄灭不了。
言修川骑在马上，眼睛盯着那宫灯，不一会儿，便星眸微睲，睡意盈然了。
他猛的掐了一把大腿，才让自己略微清醒了一点。
突然觉得不对。
这棵被雷劈了半截的树，似曾相识。
他眼皮沉重，脑袋发昏，拼命告诉自己不能睡过去。
恍惚中摸到腰间匕首，猛的抽出来，在腿上划了一刀。
那匕首多锋利啊 ，只轻轻一划，鲜血便流了出来。
林中太过安静，血液的腥甜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队伍停下来了，所有人都转过头，定定看着言修川。
所有的人都一个表情，言修川纵然艺高人胆大，也不禁悚然。
他握紧匕首，全身蓄力，只待一个不好，便要大开杀戒。
不知谁发出一声厉叫，尖利刺耳。
一瞬间，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只留下言修川和一顶花轿。
言修川定了定神，下马，一步一步向花轿走去。
“胡小姐。”他轻轻叫道。
花轿帘子微微抖动，没人应答。
“胡小姐，该下轿了。”他捡起一根树枝，，慢慢挑开帘子。
他紧紧盯着轿子，不敢错开一眼。
猛的掀开帘子，里面空无一人。
言修川长长吐出一口气，环顾四周。几只乌鸦停在树枝上，低头看着他。
这一切太诡异了，神仙精怪轮番上场，他仿佛一下子跌进了另一个世界。
他仰起脸，任凭夜风拂面，仔细谛听周围的动静。
鸟雀鸣叫、树叶萧瑟，以及若有似无的戏曲声……
他猛的睁开眼睛，身子彷如离弦之箭，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疾射而去。
林中有个戏台，台上之人身着戏服，正演绎着恩怨情仇。
“三郎，来看戏啊！”
一个人远远对他招手。
言修川看不清这人的面目，却对这人无比熟悉。他一招手，言修川就不由自主的向他走去，坐在了戏台下。
明明林中没有雾，从他眼里看出去，一切却像笼了层雾一样模模糊糊。不管他如何睁大眼睛，都看不清这些人的真面目。
“在演什么戏？”言修川从小陪老妇人看戏，大多戏曲他都能说出名目来。可是现在上演的这一出，他却觉得陌生得很。
“看戏啊！”旁边那人随口说了一句，目光仍然盯着台上。
“这是哪里的戏班，大晚上的竟在林中演戏？”言修川又问右边那人。
“看戏啊！”那人也回答得一模一样，眼睛只盯着台上，看都不看言修川一眼。
言修川起身，想离开这里。
周围的人却像突然惊醒了一样，纷纷拉住言修川，笑嘻嘻的道：“看戏啊！”
“滚开。”言修川大喝一声，双掌劈出。
那些人没有丝毫反抗，立刻被击飞出去。就在言修川想要踏过众人尸身，离开这里时。
脚踝突然被人扣住，那人扭曲着站立起来，笑嘻嘻的道：“看戏啊！”
言修川一脚将那人踹飞，身子却碰到后面一具肉体。
“看戏啊！”那些人明明已经被他打死，却仿佛一点事也没有，一个个僵直着身体，步步逼近。
不对，他那两掌确实已经将他们打死了。
言修川注意到，他们的骨骼已经被震碎，有的歪着透露，有的佝偻着胸膛，有的拖着腿，全无正常人行走的姿态。
好像……被什么人用丝线捆绑着，操纵傀儡一般迫使他们前进。
言修川全身绷紧，突然出招，几道寒光闪过，那些人的头颅纷纷滚落下来。
失去了方向，纵然依旧扭曲着身躯行走，却已如无头苍蝇，成不了气候了。
言修川突然盯住戏台，那人就躲在那里。
那人的目标是他，绝对不会轻易放他离开。果然他刚刚做出逃跑的模样，那个黑影就追了出来。
他头也不回，挥出一刀。
那黑影发出吱的一声尖叫，往落叶里一钻，便失去了踪影。
面目似猴似猿，身形高大，上肢很长，直垂脚踝。
言修川想到了传说了传说中的山魈。
戏台上还在演着戏，锣鼓声也依旧在风中飘荡，但言修川知道那是山魈制造出来的幻境后，已经没有兴趣再去查看了。
正要走，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一个艳丽的红影。
凤冠霞帔，步摇璀璨。
这不是胡家小姐吗？
言修川想了想，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胡小姐依旧顶着盖头，却对着戏台端正坐着。
“胡小姐，你怎会在此处？”言修川和胡小姐保持三步距离，右手紧握匕首。
“看戏啊！”胡小姐的声音娇柔婉转，仿若黄莺出谷。
言修川忍不住失望，先前他还满怀期待那胡小姐是苏落，现在一听这声音，便知不是了。
他真傻，若落落在此处，早早便来相会了，才不会装神弄鬼。
“胡小姐，这里古怪，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言修川试探道。他已经知道胡小姐下一句必定是“看戏啊”，似乎这里的人，除了这一句，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胡小姐微微一动，言修川知道她已经转过了脸，正在看他。
“你替我把盖头掀了吧！”胡小姐说道。
言修川吃了一惊，随即微笑道：“好。”
他慢慢伸出左手，右手蓄满力道，只待胡小姐稍有不对，便将她击得头骨碎裂。
盖头慢慢掀起，已经能看到胡小姐的半张脸。
红唇如朱，肌肤如玉，真真一个美人坯子。
忽然林中狂风大作，言修川本能一偏头，一缕厉风就从侧面划了过去。
脸颊一热，几滴鲜血渗了出来。
一只硕大的山魈蹲在对面的树上，阴沉沉的看着他。
“你果然没走。”言修川见胡小姐还在旁边端坐着，便道：“胡小姐，待我将这山魈打死，再送你回去。”
山魈桀桀怪笑，十只爪子宛如十把长剑，锋利异常。
它纵身一跃，朝言修川扑了过来。
一人一怪，立刻战到了一处。
那山魈没有武功，只凭蛮力，但它一身皮肉坚硬非常，言修川的匕首砍在上面，竟然迸出点点火花。它动作又快，一下子在头顶出现，一下子钻到地下，一时之间，言修川也奈何他不得。
忽然四目相对。言修川暗叫不好，果然他身子就像被丝线捆住一样动弹不得，立刻从树上坠了下来。
幸亏林中落叶厚实，才没有受伤。
山魈砰的一声跳到地上，长长的上肢撑着地，一扭一扭的向他爬来。
“桀桀，吃，吃。”
它大张着嘴，唾液从口里流了出来，长长的滴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