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她伸出手。
杨云立刻握住她的手。雪君轩手掌冰凉，明明她才是胜利者，明明她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苏落，可是杨云却丝毫不能从雪君轩脸上看出一点胜利的喜悦。
“夫人，你怎么了？”
“让人去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要放进来。”雪君轩说得很用力。她紧紧抓住杨云的手，靠着她的支撑，才能从椅子上站起来。
“已经晚了。”一个人慢慢走出来。
他背着光，雪君轩不得不眯起眼。
“娘，原来你就是这样照顾落落的。”言修川声音冰冷，“一盏琉璃灯，就要打五十板子，你是要活生生的把她打死啊！”
“三郎，你……”雪君轩第一次觉得言修川的目光如此可怕。他怎么能用这种目光看着她，她是他的亲娘，不是他的仇人啊！
“三郎，你听我说，夫人不是……”杨云抢先一步，挡在雪君轩面前。
“滚开。”言修川一挥手，杨云就被推到一旁，撞翻了一张椅子。
雪君轩惊怒交加，“三郎，你为了一个奴婢，竟如此对待你的母亲？”
“是母亲不守信用。”言修川胸膛急剧起伏，声音低沉。雪君轩相信，倘若自己不是他的母亲，早就被他一掌打死了。
言修川唇角勾起，笑得冰冷，“当初你说，你会把落落当成亲生女儿般对待。当初你说，你会好好调教落落，让她有当家主母的气度。母亲，我再也不信你的话了。”
雪君轩紧紧拉住他，她后悔了，“三郎，你听我说。我……我不是真的要打五十大板，这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吓唬人的。”
言修川衣袖一抖，震开雪君轩。身子如鬼魅一般，飞出了大厅。
雪君轩茫然坐在地上，痴痴的看着言修川消失的方向。
杨云爬过来用力推她，“夫人，您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去追啊！三郎……”
她一2句话还没说完，只听从前院传来几声哀嚎，“三郎把那些婆子打了。夫人……您赶紧去看看。”
雪君轩慢慢摇头，“没有用了。”
杨云咬了咬唇，自己站起来，追了出去。
前院一阵狼藉，婆子丫鬟倒了一地，花木石头散得到处都是。
“三郎呢？”杨云随便抓了个婆子就问。
那婆子哀叫连连，手指指着前方，“三郎拉了苏姑娘就走，也不说去了哪里。”
另外一个婆子叫道：“杨姑姑，我劝你别追了，三郎好像恶鬼上身，煞气重得很。”
杨云呸了一声，“胡说八道，看我不狠狠掌你的嘴。”但她这会儿哪里有空和这些婆子计较。左右看看，婆子丫鬟是指望不上了，夫人又心碎伤心，更指望不上，只能她自己追去了。
可是有个人比她更快。
老爷？
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杨云简直不敢想象，老爷若是和言修川碰面，回事怎样一种情景。
她拼尽力气去追，等他追到听雨轩，还是迟了。
她看见言修川一掌把言铁战震飞了出去。
“老爷。”杨云惊叫一声，赶快跑过去扶起言铁战。
言铁战唇角流出一缕鲜血，夜色昏暗，看不清他的脸色。、
“逆子，逆子。”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言修川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好啊，你打了你母亲，又来打你父亲。我真后悔，当初怎么不把你掐死。”言铁战恨道。
“老爷，三郎只是……只是急怒攻心，脑子不清楚了，您别跟他计较。”杨云简直要急死了。
“他有什么可怒的，他现在长本事了，连父亲也能打了。放眼大梁，有谁能像他这么有本事？”
杨云双手紧紧抓住言铁战的胳膊，她不能让言铁战去打言修川，也不能让言修川去打言铁战。府里的人都说大郎言修谨最像言铁战，可她觉得，言修川才是最像言铁战的人，一样的倔，一样的认死理，一样的不撞南墙不回头。言铁战处处看言修川不顺眼，或许是因为厌恶年轻时的自己吧！
”三郎，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认错啊！”杨云恳求着。
这两个人，必须有一个先低头。她祈求着，事态能在老夫人到来之前平息下来。虽然老夫人平时很宠言修川，但这种忤逆犯上的大事，是每一个家族掌权者的忌讳，老夫人就头一个不放过言修川。
言修川上前一步。
言铁战推开杨云，摆出应战的姿势。
忽然言修川跪下了。
言铁战吃了一惊，“原来你也会服软，我还当你的膝盖是钢铸铁造，不能弯下的。”
言修川虽然跪下了，但头颅高昂，脸上未见丝毫软弱，“我跪你，是因为你是我父亲，并不是我做错了。”
言铁战怒极反笑，“好，好，你没有做错。你为了一个丫鬟忤逆你的母亲，你没有做错。”
“落落是我的妻子，我维护自己心爱的人，何错之有？”
言铁战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妻子？”他上前一步，好像第一次看到言修川般，仔仔细细打量他，“你是用八抬大轿，三媒六聘把她娶进门的？宗族长辈都同意了？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许你把这妖孽娶进门。”他咬着牙，还不解恨，“不止是她，还有你……”
“老爷，老夫人来了。”杨云眼尖，远远就看到了老夫人，赶紧叫出声。她直到言铁战后面要说什么，她不能让言铁战把那些话说出口，否则，这对父子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一时不在，就闹出这种大事来。”老夫人急走如风，拐杖打在地上震得山响。
“母亲。”言铁战恭恭敬敬的给老夫人行礼，眼光冷厉的扫视周围，“是谁惊动了老夫人？”
“你不用管是谁告诉了我，我反倒要感谢他。否则，我还不知道你们这对父子变成了仇人。”老夫人气得喘气连连，“到底是怎么回事，川儿怎么跪在地上了？你刚才摆出的是什么姿势？你要一掌把我的孙儿打死么？”
老夫人的问话，言铁战一句都回答不出来。指着杨云道：“你来告诉老夫人，这逆子有脸做下这等丑事，我却没脸说。”
杨云斟酌着词汇，尽量把事情委婉的告诉了老夫人。纵然她省略了大半，老夫人还是明白了。
慈爱脸庞一收，目光也变得严厉起来，“三郎，她说的可是真的？”
言修川坦然承认，“是。”
老夫人原本指望言修川说一声“不是”，只要他否认了，她就有千万种办法转圜回来。可是言修川的性格，和年轻时的言铁战太像了。不，与其说是像言铁战，不如说是像他的爷爷，她的丈夫。一想到亡夫，老夫人就悲从心来。
“那个丫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