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君离开之后,厅中众人便一直惴惴不安。他们从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威压,恐怕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够对方动一动小指头的。
他们定定看着大门,那股威压越来越重。水晶宫的砖墙开始发出颤鸣。原本在水晶宫旁游弋的水族纷纷伏下身子,压低头颅,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那人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跪倒在地,恭迎神君 。
他们看到一席墨黑的长袍,袍上水纹流动。那人周身气息冰冷,行走时,连空气也为之凝结了。
水晶宫虽然是东海龙君的地盘,但在神君面前,他一点也不敢摆架子。“恭迎神君入座。”他恭恭敬敬的把主位让了出来,说话时甚至都不敢直视神君。
“坐。”神君右手虚抬。
瞬间神威骤减。那些正在咬牙抵抗神威的龙族,甚至因为猝不及防而差点摔倒。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此人深不可测。竟然能将神威如此收放自如。
“此为应龙神君。”东海龙君大声道。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声音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在场龙族都惊呆了,无人敢动,无人应声。
偌大的水晶宫内,只有东海龙君的回声在嗡嗡作响。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片刻,龙族们嗡的一声炸开了。
“应龙神君。”
所有人都热切的望着主位上的男子,他们跪倒在地,热切的叫喊着男子的名字。
所谓高傲,所谓矜持,在这一刻荡然无存。这是属于龙族们的狂欢时刻,因为他们知道,在今日之后,龙族将进入全盛时期。
东海龙君侍奉神君左右,他觉得无比荣耀。
忽然神君站了起来,东海龙君连忙道:“神君只需吩咐一声,小神自会为您办好。”
神君却没有理会他,径直向前走去。
众人慢慢停下了声音,目光追随着神君,不知他意欲何为。
神君所到之处,众人便自动分成两排,恭敬相迎。
神君走到了楚矢面前。
东海龙君瞳孔一缩,心道:难道神君认识这个鲛人?不可能,神君许久不曾现世。即使认识人,也该认识龙族的人,为何会认识这条小小的鲛人呢?楚矢虽是鲛人族中的元老,但也只是在他族中金贵罢了,在神君面前,连尘埃也不如。
神君一定不认识他,不过是凑巧罢了。
龙君笃定神君一定不会为楚矢停留,没想到他才这么想,神君居然真的在楚矢面前停下了脚步。
楚矢当时正跪倒在地,他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幅黑色的袍子,袍子上锈着精美繁复的纹理。
是谁?
他想抬头去看,却被沉重的威压迫得无法抬头。
虽然神君已经尽量收敛周身的气势,但此时楚矢离他如此近,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压制根本无法避免。
桑魑见那神君停在了楚矢身前,心道不好。但他的法力远远不如楚矢,连楚矢都无法对抗神君,他更不用说了。所以即便他把下唇咬得几乎出血,也不过徒劳而已。
“楚矢。”神君口唇轻启,轻轻的道。
众人心头一震。虽然他们不是第一次听到神君说话,但却是第一次听到神君用这种口吻说话。
神君威严不可冒犯,周身气息冰冷无比,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天然的在咒语,让人不由自主的遵从。
何曾听过他这样温柔的,甚至隐含着谦卑的声音?
东海龙君微微摇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谦卑?对一个鲛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矢也十分讶异,他甚至想这位神君是不是认错人了?
就在这时,神君将他扶了起来。
他的气息冰冷,但他的手掌却十分温暖。
他手指修长,五指微张,正正将楚矢的手掌牢牢包裹。
“终于找到你了。”神君笑道。
楚矢终于抬起头来,他看到了神君的容貌。
不禁一阵恍惚,世上竟有这样俊美的男子。楚矢之美,如明月姣姣,清艳绝伦。而神君之美,却如晴空朗日,金光万丈。
“你认识我?可是我不认识你啊!”楚矢很迷惑。
神君却不答,只对东海龙君道:“方才此处发生了何事?”
龙君知道神君是在问楚矢的事,即便心里诧异万分,仍然恭恭敬敬的答了。
神君听他说完,淡淡的道:“这样,就是解决了么?”
东海龙君不明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难道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吗?他悄悄端详神君脸色,见到神君眉头微微皱起,便知神君对这个结局是不甚满意了。
龙君也是久经历练了,揣摩人心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此刻他竟然揣测不透神君的想法。他不知道神君是不满他对清漪的惩罚太轻,还是不满他维护鲛人。
对上位者,与其自作聪明,不如老实作答。于是龙海龙君问道:“那么神君以为如何?”
“有错该罚,有功该赏。这般胡乱和混,如何让人心服。”
龙君额头冷汗岑岑而下,“小神糊涂。”随即命道:“将清漪带上来。”
“不必。”神君一扬手,清漪便从虚空中跌了出来。
隔空取物不难,但像神君这样虚空取物,举重若轻,场中众人就没几人能够做到。
大家被他这一手震住,连惊呼都忘了。
清漪刚才还在牢房中大叫大嚷,没想到周遭景物忽然扭曲,竟然落到了大厅里。她茫然看着周围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
“神君,这就是清漪。小神这就对她施展惩罚。”龙君想在神君面前将功补过,便立刻念动咒语。
玉池龙君就在一旁,虽然心头焦急却无从施救,他虽然同属龙族,但人卑位微,在东海龙君面前都不敢高声说话,何况现在还有一位上古神君?但是清漪毕竟是他女儿,他不能见死不救。他见东海龙君竟然要召出三位真火施展惩罚,立刻冲出去,高声求饶。
东海龙君被他打断,顿时大怒,就要命侍卫将他拉出去。
“不必。”神君目光一瞥,龙君顿时不敢作声。
玉池龙君心思一转,现在已经不能指望东海龙君,但是应龙神君似乎还能求一求。他立刻跪倒在地,恳切求饶起来。
清漪到底不算太笨,立刻跟着父亲一起,跪倒在神君面前磕头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