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猛侧头一避，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杀了你。”那人双目血红，和袁雷如出一辙。
难道又是幻觉？
可是手上的触感是那么真实，杀机是那么浓烈。丘猛现在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幻觉，哪个是真实了。
丘猛惜命。他不敢冒险，万一现在就是真实的呢？
于是他干脆利落的，扭断了那水手的脖子。
尸体啪的一声倒在他脚边，他一脚踢开，往甲板上走去。
他知道上面发生了大事，他不想面对的，惨烈无比的大事。因为他已经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浓重的血腥味。
等他走上甲板，他的双眼不由得瞪大了。这是一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炼狱般的景象。
人杀人，人吃人。
他被吓到了，完全不能动弹，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些人一个个倒了下去，看着那些还没倒下的人，将同伴的尸身塞到自己嘴里，大吃大嚼。
空气中弥漫出浓重的血腥味，丘猛忽然很想吐。他喉头吞咽几下，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
地上一堆污物，有黄褐色的酒水，有尚未消化的猪肉，还有一截人的手指。
丘猛呆住了，他盯着那截手指。
那截手指上，有一道刀疤。
这是……朱璨的手指。
丘猛觉得他要疯了，为什么他会呕出朱璨的手指？
难道朱璨死了？
难道他把朱璨吃到肚子里去了？
他抱住脑袋，大叫出来。
船上众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脑袋齐刷刷的转过来，盯住了他。
“好啊，来吧，都来吧，大家一起死。”丘猛惨笑着，朝这些人走了过去……
而此时在牢房里，楚矢则悠闲的敲着铁柱玩，“真是愚蠢，连鬼蛊草都认不出来。”铁柱发出叮叮的脆响，“过了这么久，该死的也死得差不多了吧！”
楚矢皱皱眉头，“要想个法子逃出去，不然等那些人上来，就麻烦了。”
楚矢两手分别握住两根铁柱，用力向两边掰开。
铁柱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渐渐弯曲。慢慢的，终于被楚矢掰出了足够容纳一人进出的空挡。
“真不容易啊！”楚矢吐出一口气，甩甩胳膊。迷药的效力还没有过，他的身体有些迟钝，指甲也没能弹出来。
他正要走，却被铁链绊了一下，“还有这东西。”弯腰，两手扯住铁链，用力一扯，哐当一声，铁链断了。
“暂时用来当武器吧！”
楚矢拖着断成两截的铁链，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通道只有一条，要跳下海，先得爬上楼梯。这对目前的楚矢来说，确实是一件难事。等他好不容易爬上楼梯，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情了。
眼前的情景让他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哟，看不出你还挺能干的。”他目光扫过一地尸体，“杀了这么多人。”
丘猛身上全是血，他的脚下堆满了尸体，他的手上还抓着一个头颅。鲜红的血滴滴答答的从他腔子里流出来，浸得他黑色的鞋都变得湿润润的。
楚矢歪了歪脑袋，“难道还没清醒？”
丘猛慢慢抬起头，他目光呆滞，虽然看着楚矢，却像什么也没看。
楚矢叹了口气，用爪子在自己手上划了一下，一缕鲜血流了出来。鲛人体质特异，痊愈速度很快。所以当那缕鲜血滚成一颗血珠后，皮肤便已复原如初了。
楚矢手指一弹，那颗金黄的血珠便飞进了丘猛的口中。
丘猛本能的咽了下去。只觉得一股清凉顺着咽喉一直往下，肚中燥热的火气瞬间变熄灭了，脑袋也变得好像刚刚在山泉水中浸过一样，无比清醒。
所以，当他看到满地的尸体时，他甚至不相信那是自己做的。
“这些人……”他嘴唇抖动，像见了鬼似的，猛的甩开手里的头颅，“不可能，这些人，难道都是……都是……”
“别可是了，都是你杀的。”楚矢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我给你喝了我的血，再过一刻钟，你就和这满地的尸体一样了。”
“是你救了我？”丘猛忽然笑了起来，“我抓了你，你却救了我？你们鲛人竟然如此善良？”他的眼中满是讽刺，“不，你一定是想留着我的命，狠狠的折磨我。”
楚矢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往船舷走去，“愚蠢，你哪里值得我花心思折磨。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神色变得郑重，“对，我要去找白华，他一定还在附近。”
丘猛一心认定楚矢不怀好意，全身戒备，但楚矢压根没理他，双手撑在船舷，就要往下跳。
“你，你要去哪里？”丘猛这下不确定了，“你难道就这样走了？”
楚矢觉得奇怪，“我不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可是……可是……”丘猛忽然想到，楚矢是鲛人，是他花费了这么多心思抓回来的鲛人，他不能放他走。“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伸手去抓楚矢。
“为了你，我赔上了一条船，赔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我不能放过你。”
楚矢身体里的药效已经完全消失，他抬手一挥，锋利的爪子顷刻间就扯掉了丘猛一大块皮肉。
丘猛鲜血淋漓，大声哀嚎。
楚矢蔑笑，“愚蠢，难道你以为，现在的你还能抓得了我？”
丘猛双眼死死盯着楚矢，声音沙哑，“你说得对，我打不赢你，你要杀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但是，我还想最后问你一件事。”
楚矢嘴唇抿了一下，“真是麻烦。好，你问吧！”
“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楚矢想了一下，才明白丘猛在说什么。大笑道：“你真是蠢得可笑，直到现在还以为这些人都是我杀的？好吧，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告诉你。是有人点燃了鬼蛊草。它的烟有强烈的致幻作用。那人又在其中加入了血虹幻叶，双管齐下，那烟的威力便更大了。”
“鬼蛊草？”这些东西，丘猛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楚矢一点也不关心丘猛在想什么，他信也好，不信也罢，都跟他没有关系。
“那烟无色无味，你们凡人闻不出，但我们鲛人一闻就知道了。所以你们水手才会看到那鬼船，所以船上的人才会发疯。其实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什么鬼怪，都是你们看到的幻觉。是你们自己，杀了自己。”
丘猛身体剧震，“所以朱璨才会杀了翟彬，所以我才会杀了袁雷。”
楚矢懒得再和他废话，就在身体跃出船舷的一刻，好心提醒道：“你也快走吧，再不走，那些人就要上船了。”
“谁？”丘猛刚要问，楚矢的双腿已经化作了长尾，往海里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