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着公主的手腕,两人靠得很近,正在浓情蜜意。
苏落气极反笑,柔声道:“这药膳局和公主寝宫相距千里,三郎居然还能迷路到此,真是不容易啊!”
言修川早就听到赵子萱在室外和人争吵,但他没想到那人就是苏落。
他一见苏落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便知要糟。
“落落,我确实去了药膳局……”
云凤淞半坐起来,柔声道:“苏姐姐不要误会,言公子确实是去药膳局为姐姐拿药。”
苏落扫了她一眼。“我在跟三郎说话,你插什么嘴。”
云凤淞气得要命,但想到郭贵妃的叮嘱,不得不把这股气强行压了下来。
“三郎,你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苏落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
言修川叹了口气,“落落,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苏落一口拒绝,“不好。”她瞥了云凤淞一眼,“三郎是怕说错了话,有人不高兴么?”
言修川沉声道:“反正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落落,我确实是去药膳局给你取药,然后在那里遇到了云公主。她听说民间有个土方子,只要在药中用人血做药引子,就能让药效增强百倍。所以她割破手腕放血,因为失血过多晕倒了。我才把她送回宫里。”
苏落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她半信半疑,“三郎,你莫不是在哄我?”云凤淞痴恋言修川,而言修川深爱的却是她,云凤淞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如何肯为她放血疗伤。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落落,我何时骗过你?”
这倒没有。苏落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往云凤淞手上瞟,很想去看看那里到底有没有伤口。但云凤淞一手手被袖子遮得严严实实,一点肌肤都不露。
“苏姐姐,我给你看看伤口。”说完她就撩起了袖子。
那白白嫩嫩的手腕,此时已经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雪白的纱布中隐约氤出点点鲜血。
苏落心肠软,态度已经缓和下来了,“那些民间传说怎能当真,你白白受伤,不值得。”
云凤淞看着苏落,叹道:“只要姐姐能原谅我,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转头对言修川道:“言公子,我能和姐姐说说话么?”
她态度如此卑微,言修川也不好拒绝。他看向苏落,“落落,你……”
苏落笑了一下,“好啊,我也想听听她要说什么。三郎,你先回去。”
言修川深深看云凤淞一眼,“公主,我就在安和宫里等着落落。”
云凤淞道:“言公子是怕我会苏姐姐不利么?放心,我已想得很明白了,不会再做出让彼此后悔的事。我真的只是想和苏姐姐说说话。”
言修川点点头,转身去了。
苏落看着她,“你要和我说什么,说吧!”
云凤淞拍拍床边,“姐姐,我身子虚弱,姐姐身子也虚弱,这么站着说话实在太累,你过来坐着。”
苏落暗唇:我的武功比她强,一掌就能把她拍飞。若不过去反而显得我怕了她。
索性大大方方的过去坐下,“你要和我说什么?说吧!”
云凤淞咬了咬下唇,“苏姐姐,倘若没有言公子,你我一定会成为一对很好的姐妹。但若没有言公子,你我也不会相识。”
苏落道:“你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我是一介草民,我高攀不上。”
云凤淞笑了,“你我都是痴恋言公子的女子,都是一样的人,说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呢?”
苏落没有说话。她知道云凤淞还有话要说。
云凤淞慢慢的道:“姐姐骗了我,我也骗了姐姐,我们都犯过错,不如就此揭过,重新再来。”
苏落看了她一阵,忽然道:“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想明白了。我原以为你已经想明白无论如何,三郎都不会爱你。没想到你还执迷不悟。”
云凤淞怔怔的落下泪来。“姐姐,你以为我不愿忘掉言公子吗?但爱一个人,岂是这么容易就能罢手的?换了姐姐,你能忘了么?”
自己能忘掉吗?苏落扪心自问,恐怕自己就算是死,临死的那一刻,还是挂念着他的吧!
云凤淞道:“如果这么容易就能忘掉一个人,那就不是爱了。姐姐,我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因为太爱言公子,而把你骗去了侯府。”她急切的握住苏落的手,“姐姐,你信我,我真的没想到邺城侯会对你做出那种事。他只是对我说,他爱慕你,想向你表白心意而已。”
苏落口唇含笑,“云公主,你是聪明人,这种话你居然也信?”
云凤淞讷讷的道:“我开始是不信的,但……”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苏落一眼。“他威胁我,说倘若我不把你带去侯府,他就要对我父王不敬。姐姐,我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圣周国不比大梁,我父王虽然人前显贵,但邺城侯掌控着军队,连我父都要对他礼让三分。我到底是圣周国的公主,我不能让圣周国动荡不安啊……”
她见苏落始终没有说话,便挣扎着起身,跪倒在地。
她衣衫单薄,因为虚弱身子显得更加纤细。她跪在地上,哀声道:“姐姐,这是我唯一做错的事,求你原谅。”
刚才云凤淞跪下时,苏落手脚一动,就要上前把她搀扶起来。虽然后来强行忍住了,那颗心到底还是软了下来。
嘴硬道:“你既爱跪,那就跪着吧!”
云凤淞眼中泪珠儿已经滚落下来,“我跪姐姐,不是要逼迫姐姐什么,只是想让姐姐明白我的心意。我绝没有要害姐姐的心思。”说完她就慢慢磕下头去。
苏落惊得站了起来。“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快点起来。”
云凤淞身子一动,又要再磕头下去。
苏落跺一跺脚,终于伸出手去把她扶了起来。“唉,你身子还虚弱着,这么做,这么做实在是……唉。”她把云凤淞按在床上。“好啦,我信你了。但你要跟我说清楚,以后你要对三郎如何?”
云凤淞微微一笑,“苏姐姐,我既放不下言公子,那我们就堂堂正正的竞争吧!看看言公子最终到底爱谁。倘若……倘若最后连言公子也难以取舍,我也愿意和姐姐一同成为言公子的妻子。”说到后面,她微微垂下头去,两颊晕红。
如此挑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落一狠心,“好,就依你所言。”
云凤淞大喜过望,“姐姐此话当真?”
苏落伸出手掌与她相击,“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赵子萱在门外等了半天,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难受。那苏落是个会武功的,要是打起来,公主只有吃亏的份。
正急得不行,远远见一个人过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人正是刚才跟在苏落身边的沁雨。
“你来干什么?”
赵子萱是一品大宫女,沁雨只是三品宫女,但沁雨对面赵子萱的强势依然不卑不亢,“苏姑娘久久不回去,我奉言公子的令来找她。”
拿着鸡毛当令箭。赵子萱冷哼一声,正要反唇相讥,忽然想到,既然是言修川命人来找苏落,那自己跟着她进去,也不算违抗公主的命令了。
赶紧道:“原来是这样,我给你通报。”
她态度这么殷勤,沁雨反而觉得奇怪。摇摇头,跟了她进去了。
云凤淞一听沁雨来意,登时就笑了,“苏姐姐,言公子真担心你啊,还怕我把你吃了呢!”
苏落抿着唇儿笑,心里也甜蜜得很。
“姐姐赶紧回去吧,否则言公子就要打上门来了。”云凤淞推推她。
苏落起身,“那我先回去了。你要好好养伤。那些民间的土方子,不能再用了。”
云凤淞点头道:“姐姐放心。”
来时剑拔弩张,去时一派祥和。
连赵子萱都不禁佩服云凤淞的手段,她捧着云凤淞的手臂细细查看,心疼道:“公主,你做个样子就行了,何必划得这么深。唉,要是留下刀疤,那岂不是美玉微瑕,让人惋惜么?”
比起赵子萱的一脸不舍,云凤淞却一点也不在意,“言公子和苏落都不是蠢人,若不下次狠手,如何能取信他们?”
赵子萱见那纱布中的血迹越来越大,“一定是公主方才挣动了伤口,让奴婢重新给公主包扎吧!”说完也不等云凤淞点头,就让侍女把纱布药膏拿过来。“
“公主,痛吗?”她再小心,还是扯动了伤口。云凤淞眉头微微一蹙,“不妨事,比起心头的痛,这点痛算得了什么呢?”
赵子萱一边裹纱布,一边道:“公主,苏落真信了你的话么?”
云凤淞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她会信么?”
赵子萱想了想,摇头,“奴婢觉得不会全信。”
云凤淞勾唇一笑,眼睛看着摇曳的烛火,“只要她还想要那根金翅大鹏鸟的翎毛,她就不得不信。子萱,你去找贵妃,让她……”她轻轻在赵子萱耳边说了几句话。
赵子萱点头,“公主放心,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