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思大人，属下幸不辱命，终于击杀了楚矢。”狐绥仿佛怕翰思没有听清，又说了一遍，这一次他提高了声音，一字一顿，说得又快又狠。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翰思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了。
这是个圈套！
他双拳紧握，尖利的指甲甚至掐进了掌心，渗出了鲜血。
殿内空气凝滞，颗颗水珠从空气中脱离出来，变成冰柱悬浮在空中。那根根冰柱晶莹剔透，闪烁着凛凛寒光。而地面正以白华的足尖为中心，凝成一片薄薄的冰层迅速向周围扩展。
翰思脚下发出薄冰碎裂的声音，他再也顾不了别的。出手如电，重重击在狐绥胸口。
狐绥整个人瞬间被打飞出去，在空中一连撞断几根冰柱，眼看就要撞到墙壁上。
忽然他的身子在空中停了下来，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托着他的腰，将他轻轻放到了地上。
在这神殿里，只有白华有这样的力量。
狐绥心中大定，急道：“翰思大人，您为何要对属下下如此重手。”
他是背对着白华的，白华看不到他的神色，翰思却看得一清二楚。狐绥的声音急切惶恐，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你这个……”翰思恨得心头滴血，他冒着被白华怀疑的风险，也要击杀狐绥，就是为了彻底让狐绥闭嘴。现在一击落空，他知道再无可能杀死狐绥了。
“是你杀了楚矢。”白华淡淡的道。
翰思心头一跳，他慢慢抬头，看向白华。
白华的眼眸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翰思仅是与他对视一眼，便觉得整个身子要被冻僵了。
“不是。”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他嘴唇颤抖，一向伶牙俐齿的他，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起来，“这是羿灼和狐绥的阴谋，他们杀死楚矢大人，想以此栽赃陷害……”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击飞出去。
他越过半个神殿，重重撞在墙壁上，再从墙壁上滑落下来，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冰层碎裂，碎冰飞溅。
白华一步步走去，“栽赃陷害？”他说得很慢，每个字却有千钧之力。
翰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他喉咙一甜，呕出一口鲜血。那鲜血还没落到地上，便已经凝成一团红色的冰。
翰思这才发现，整座神殿竟已变成极寒地狱。方才还只结了一层薄冰的地面，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尺厚冰，而且那冰层还在不断延伸。墙面也冻上了一层白霜，那层白霜迅速爬上藻顶，斑驳交错，从空中垂下长长的冰棱。
翰思看着白华步步走近，他嘴唇嗫嚅了几下，他知道他必须说些什么。一旦坐实罪名，他死不足惜，但是他不能连累羿辰，不能连累整个昆山族。
狐绥忽然飞扑过来，护在翰思面前，“应龙神君，您要杀，便杀了我吧！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翰思大人无关。”
要是翰思此时还能动弹，一定狠狠扭断狐绥的脖子。翰思心里明镜似的，狐绥越维护他，越表现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白华心中的疑虑就越深，杀心就越重。
“你闭嘴。”翰思拼劲全力，终于把这三个字说出了口。
狐绥大声道：“应龙神君，请听我说。是我潜伏到羿灼身边，取得了他的信任。是我给羿灼下了毒药，让他产生幻觉，并在幻觉中杀了楚矢大人。一切都是我做的，真的跟翰思大人无关。”他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磕头。字字泣血，无比恳切。
真是……一片忠心啊！
翰思再度呕出一口鲜血。他用手肘支撑着身子，困难的道：“事到如今，不管我如何辩解，应龙神君您也是不会相信的了。我只求您，只杀了我一人便是，饶过昆仑族。”
狐绥头伏在地上，他听了翰思这句话，眸光闪动一下。立刻抬头大叫道：“不，翰思大人，您是羿辰大人的肱骨心腹，您不能死。”
他一把拉起翰思，用力把他推开。
就在两人错身而过时，彼此眼神交汇。
翰思：“你赢不了。”
狐绥：“我已经赢了。”
翰思看到狐绥以一种决然的姿势，朝白华攻去。
白华甚至连目光也没波动一下，周遭空气便旋转起来，顷刻形成一股飓风，将狐绥卷了进去。
狐绥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便被那股飓风卷成了碎片。
一滴鲜血溅在翰思脸颊。
风暴停歇，白华的目光缓缓移到翰思脸上，“现在，轮到你了。”
翰思定定看着白华，“应龙神君……您真的相信狐绥说的话？”
白华扯了扯嘴角，“愚蠢。狐绥也好，你也好，真话也好，假话也好，跟我有什么相干。”
翰思瞳孔收缩，连呼吸也屏住了。
“我只知道，昆山族的人杀了楚矢。”白华收紧手臂，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楚矢已经变得冰冷的脸颊上，温柔摩挲，“我痛失爱人，自然要天下人陪葬。”
而此时在殿外，众人也感觉到了不对。
“你……你们有没有感觉地面在震动？”
“好像……不，地面确实在抖动。”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出惊呼声。
他们来到殿门，向外面张望。眼前的一切让他们震惊。
不知何时开始，海水剧烈涌动起来，宛若海底突然刮起猛烈的风暴。一些巨大的海兽甚至抵挡不住海潮的威势，纷纷被卷进旋涡里，在里面挣扎嚎叫。
而鲛人府的结界，也开始出现丝丝裂纹。透过透明的屏障，人们看到海水正从万米高空直坠下来，重重砸在结界上。
“来人，重布结界。”一连串命令从桑魑口中急急发出，旁边侍从见机得快，已经分头去找寻持界者。
“来不及了。”鸿瑕啧了一声，念动法诀，一道光芒从掌心激射而出，在半空中迅速拉开延伸，形成一片光网。
结界的碎裂速度慢了下来，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摇摇欲坠。
但大家都知道，这只能缓解一时，最根本的是要找到结界崩溃的原因。
找到那股强大的冰冷威压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