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殿内。
云凤淞越想越气,脸上的怒色连在言修川也掩藏不住。
“是谁惹云儿生气了?”言修川目光扫过一干侍女。
“三郎。”云凤淞紧紧抱住言修川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我若受气了,你愿不愿帮我出气?”
“当然。你说。”言修川抚摸着云凤淞的背。
云凤淞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为我杀了纪炀。”
夜晚,岱宫
苏落睡眠一向很浅,要言修川抱着才能沉沉入睡。自从言修川被云凤淞迷惑,和她渐行渐远后,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了。
忽然空中一声炸雷,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把半个皇宫都照亮了。
苏落猛的翻身起来,“来人。”
纪炀对苏落着实不错,岱宫里伺候的人很多。夜晚侍女就睡在外面,苏落一喊就立刻有人举着烛台进来了。
“姑娘有什么吩咐?”室内的烛火一根一根燃了起来,苏落的脸庞也渐渐显露出来。
“姑娘头上都是汗,是做噩梦了么?”侍女拿过帕子就要给苏落擦脸。
苏落拉下她的手,“你听到了么?”
“什么?”
苏落侧头,作凝神谛听状,“有人在喊。”她猛的掀开被子,赤裸着脚踩在地上,“是上岚宫的方向。”她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子向外望,外面一片漆黑,当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姑娘当心着凉。”侍女吓得连忙把窗子关上。她动作再快,也挡不住席卷而入的夜风。那放在桌子上的绢布被吹得在空中飞舞,那摇曳闪动的烛火,瞬息就被吹灭了几根。
她赶紧拿起放在一旁的大氅给苏落披上,纪炀说过,如果苏落病了,就要了她们这是侍女的命。
“你出去看看,是不是上岚宫出事了?”苏落抓着她的手道。
“姑娘……”
“唉,也是。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苏落不顾侍女的阻拦走到大门外。
“姑娘,姑娘,你不能出去。”
啪的一声,苏落把大门推开。
锵,两柄闪着寒光的长刀横在了面前。
苏落一无所觉,定定看着前方。
黑暗之中,隐约见到几点火光。那是上岚宫。果然出事了。
苏落的嘴角隐晦的勾了起来。
上岚宫的嘈杂始终未停,苏落所在的岱宫也烛火通明。
天方亮出鱼肚白,她听到门外侍卫甲胄摩挲的声音。
然后听到了侍女的行礼声。
再然后,她听到由远及近,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苏落捧起面前的绢布,慢慢吹干上面的墨迹。
砰的一声,纪炀闯了进来。
他见苏落衣衫齐整的坐在案前,不由得动作一顿,“你知道我今日会来?”
苏落=把绢布轻轻放在桌上。
纪炀目光被她的动作牵引,见到上面整齐的字迹,不由得移动脚步来到案前,坐在她对面。
苏落手掌在绢布上一抚而过,“半部花雨圣诀。”
“半部?”纪炀声音中透出不满,“为何不是整部?”话虽如此,他还是珍而重之的把绢布捧了起来。目光贪婪的在上面浏览,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字。
“这半部花雨圣诀,已经足够治好你身上的内伤了。”
纪炀目光一凝,“你知道我受伤了?”他盯住苏落,目光中透出杀意,“言修川是你叫来的?”
苏落笑了起来,“纪先生,你对我说这话,难道不觉得可笑么?”她目光如刀,直直盯着纪炀的眼,一字一字的道:“术法是你施的,言修川现在变得如何,你比我清楚。”
纪炀一愣,“是我冤枉你了。”他恨声道:“云凤淞这个贱人,我一定不放过她。”
苏落往后一靠,睨着纪炀,“云凤淞早就疯了,纪先生,你再不下手。恐怕就没命实现你的宏图大志了。”
“你说她要杀我?”纪炀咬牙道:“她敢?”
苏落冷笑道:“她已经敢了。”
“昨晚的行刺,只是小惩大诫。云凤淞恨我入骨,先生从她手上抢人,她也恨先生入骨。此次试探,她知道先生的术法在绝世武技面前,也不过如此。恐怕下一次她就会让言修川直接取了先生的命了。”
纪炀沉默半晌,“我虽然受了伤,但言修川也讨不了好去。”
苏落心头一紧,“他怎样了?”
纪炀似笑非笑,“他现在心里只有云凤淞,此刻在他身边照料的也是云凤淞,你担心他做什么。”
苏落冷哼一声,“我只怕他不死。”顿了一顿,轻轻一叹,“倘若他意志坚定,便是中了术法,也会矢志不移。他现在这样,只能说之前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我永远也忘不掉天牢里经历的一切,我永远也忘不掉那一掌是谁打的。”
她本来只想用这话欺骗纪炀,但说着说着也不禁触动了情肠。内伤最忌心神动摇,她咳嗽两声,用来掩口的帕子上已多了一滩血迹。
见到帕子上的鲜血,苏落目光一黯。
即使她这波动只是一瞬,但纪炀是何等精明,这一瞬的动静,已足够让他收入眼底了。
这些日子两人交谈,锋芒毕露,势均力敌。让他对苏落既喜爱又畏惧。如果此女成为敌人,那绝对是很可怕的事。相反,此女若成为朋友,那无异于如虎添翼,何愁大志不成?
最让女人痛彻心扉的,不过是个情字。
纪炀万分感谢起云凤淞来。若不是她如此愚蠢,一心想至苏落于死地,苏落怎会倒向他这边?
纪炀劝慰道:“事已至此,苏姑娘就不要想这么多了。此时我们同仇敌忾,只要我能将圣周国打下来,我分你一半。”
苏落看着她,正色道:“当真?”
纪炀伸出手掌,“君子一言。”
苏落也伸出手掌,“驷马难追。”
苏落起身盈盈一福,“如此,我就多谢先生了。”
想了想,“今晚那言修川必定还要再来,不如先生就在此处歇息。”
纪炀虽然在苏落面前装得云淡风轻,其实受伤很重。纪炀经历了这么多场战斗,无论哪一场他都稳操胜券,只有昨晚那一场,现在他回想起来还是十分后怕。那言修川身上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他无往不利的狐灵只要一靠近他,就被那白光击伤。他所倚仗的不过就是狐灵,狐灵失利,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言修川要杀他,如同杀一只鸡那么容易。
要不是昨晚上岚宫中那些侍卫奋勇杀敌,他早就死在了言修川的手下了。
他半信半疑,苏落这么个娇怯怯的女子,难道能比上岚宫中那么多侍卫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