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修川立刻扣住他手腕,若不如此,这一刀就能把他的心脏捅穿。
“陛下。”刘心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惊慌失措,不知是应该推开皇帝,还是应该帮言修川把刀子拔出来。
这一刀捅得很深,刀锋把鲜血都堵住了,那几乎没过刀柄的深度让刘心暗暗心惊。
言修川打出一掌把皇帝震开,他捂住胸口踉踉跄跄。
“你……”他闭了闭眼,这股剧痛甚至让他说不出话来。
“丞相,陛下……”刘心左右看看,还是决定去扶住言修川。
言修川脸色惨白,胸口开始渗出点点鲜血,让人触目惊心。
“杀了你,杀了你。”皇帝像发了癔症一样,嘴里喃喃自语。
“丞相,陛下的眼睛……”
皇帝的眼睛已经看不到眼白,仿佛被墨染过一样,漆黑一片。
“他……他中了……”言修川再也支撑不住,慢慢坐在地上。
“丞相你怎样了?御医,御医。”刘心大声叫喊。
“大内官,御医到了。”一个奴婢领着御医走了进来。
“快给陛下,还有丞相医治。”刘心见那御医还在慢吞吞的行礼,急了,“哎,这会儿还行什么礼,赶紧的。”
御医的脸色比言修川还要惨白,他的头上全是汗。他看了刘心一眼,欲言又止。
“还等什么啊,快点。”为了帮言修川稳住刀柄,刘心的手压在言修川胸口。现在他的手上黏糊糊的全是血。
那御医慢吞吞的把药箱放下,再慢吞吞的拿出银针,“请容下官为大人施针。”
那婢女道:“大内官,不如让奴婢扶着丞相大人吧!您去服侍陛下。”
说得也是。刘心到底放心不下皇帝,便点头道:“好。”又对御医道:“丞相是国之栋梁,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陛下必不放过你。”
那御医连头也不敢抬。
就在刘心将言修川交给侍女的那一刻,本已昏迷的言修川忽然睁开了双眼。五指成爪,猛的往那侍女头上击落。
“大人,你怎么……”
更让刘心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那侍女居然架住了言修川的手,同时两指一并,往言修川双目戳去。两人相隔咫尺,这一招又快如闪电,刘心虽然就站在言修川身边,竟想不起帮言修川招架。
眼看言修川这双让无数女子痴迷的丹凤美眸就要被戳瞎,却见他后发制人,左手掌心竟然挡住了那婢女的双龙抢珠。随即五指犹如抚琴鼓瑟,忽挑忽捻,忽弹忽拨, 顷刻便将她有如暴风骤雨的攻势卸了个干干净净。
“不愧是大梁第一高手,我还是小看你了。”那侍女退后几步,瞥了皇帝一眼,“看来皇帝那一刀扎得还太轻了。”
刘心终于明白了,“是柔贵人指使你这么做的么?为何?”
芍药冷笑一声,满脸不屑,“柔贵人?那个蠢女人算什么东西。我随便编两句谎话她就信了,恐怕现在到了阎罗殿里还在做着她皇后的春秋大梦呢!”她目光一寒,“反正你们几人也死到临头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她往东方一拱手,恭恭敬敬的道:“我的主子就是济北王,他仁慈宽厚,文韬武略世人难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合该是他的。至于皇帝嘛,反正这个位置他也坐了这么久了,现在死了,不冤。”
“陛下中了蛊毒?”言修川眼眸微垂,虚弱的道。
“你居然知道?”芍药不由得对言修川刮目相看,“不错,正是蛊毒。只要中了这毒,心神意志便不能再由自己掌控了。我家主子要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死。”她恶毒的看着言修川,“当然,在他死之前,他还能帮我们做一件事,那就是杀了你。”
她慢慢的道:“言修川,你武功太高,军政大权集于一手,要杀你,实在太难。”
“你们好狠毒啊!”刘心气得身子颤抖,恨不得冲上去把芍药一刀砍了。
“狠毒?”芍药好像听到了笑话一样,笑得花枝乱颤,“若我失手,下场恐怕比此刻的丞相大人还惨吧!”她微微弯腰,“大人,那些的罪过你的人,是怎么死的,我可比谁都清楚呢!”
言修川微微一笑,“现在你不用担心了,这把刀上也淬了剧毒吧!”
芍药眼眸微微睁大,轻轻拍手赞道:“丞相大人真是聪慧过人,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了。”
“丞相!”刘心心急如焚,“我立刻去叫御医。”他忽然想到旁边不是有个御医么,立刻叫道:“你快来给大人疗伤。”
“不用叫了。”言修川轻轻的道。
“怎么?”刘心见那御医一动不动,明白了,“连你也是济北王的人?”
“他全家性命都在我手里捏着,你说他会不会救你?”芍药笑得得意,“言修川,此刻我根本不用跟你打,再过一阵,你必定会毒发身亡。”
言修川抓着刘心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芍药虽然脸上还在笑,但她手脚的动作已经把她的心思泄露得干干净净。她怕言修川,谁能面对这个天下第一高手能不心生畏惧呢?
言修川慢慢向芍药走去,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你想怎样?”芍药声音开始颤抖,她紧紧盯着言修川,不放过他任何一个举动。
随着他的走动,鲜血一滴滴往下流,半身衣衫都被染红了。
刘心心如刀绞,只能强忍悲伤。他知道言修川这是用自己的命,给皇帝设下最后一道屏障。
“言修川,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芍药下巴一抬,“你知道我是谁么?”
言修川淡淡的道:“虎皇罗影是你什么人?”
芍药立刻呆住了,讷讷的道:“你……你怎会知道?难道是……”一瞬间她想到了皇帝的探子,但如果皇帝这么聪明,又怎会被柔贵人暗算?不会是皇帝,因为就连济北王都不知道她的师承来历。这一刻,她看向言修川的目光简直像见到了鬼一样。
试想想,当有一个人对你的过往无所不至,那岂不就是鬼了么?
“你的身法招式,和罗影如出一辙。”本来言修川只是猜测,才出言一诈,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就可以解释此女为何如此痛恨自己了。
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你知道罗影是怎么死的么?”言修川故意激怒她,“我废了他武功,再将他全身骨骼打断。什么血门第一高手,什么虎皇罗影,连条狗都不如。”
“住口,不准你侮辱我师父。”芍药怒极,短剑从袖中滑出,往言修川面门刺了过来。
言修川出掌绵软,看似无力,掌力却无处不在。芍药只觉得周身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住,她越是攻得急,这种窒涩感就越强烈。她从来没有碰到这种情况,双剑宛如被千钧重力压住一样,别说戮刺这种轻灵的动作,就连横劈斜砍都做不到。
刘心不懂武功,只见到芍药攻势犹如疾风骤雨一般,而言修川却一掌比一掌绵软,脸色苍白得仿佛顷刻就能倒地。
他忍不住往外望去,外面一片安静,也不知那些侍卫是死了还是怎样。
芍药比刘心更急,也不知言修川使的是什么古怪功夫,剑明明握在她手中,竟然不受控制的被言修川的掌风牵引着走。再打下去必败无疑。
她孤注一掷,将内力灌注在短剑上往言修川掷来。
言修川头一偏,只听叮叮两声,那两柄短剑便击在墙壁上了。
“大人小心。”刘心惊叫。
芍药已经朝言修川连环踢去。
她现在已经明白过来,言修川之所以能制住她,凭的全是一套巧妙至极的借力打力的功夫。他现在伤重,一旦施展内力伤口必会崩裂。
言修川若不跃起闪避,就只能出掌硬接了,但现在他连站着都十分勉强。她倒要看看言修川会怎么做。
刘心为了不妨碍言修川,在他们打斗之时已远远站开。现在见言修川情势危急,就算他想冲过去以身相代也来不及了。只能用赤红的眼睛盯着芍药,恨不得将目光化为利剑,将这个女人刺成筛子。
言修川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想以此避开她。但芍药一心想取了他性命,怎会让他如愿。眼看足尖已经碰到了他的衣襟。说时迟那时快,言修川右手五指轻拂,芍药的右腿竟然转向,从他身侧斜了过去,相距虽然不足三寸,这一脚却终于踢了个空。
芍药去势太急,无法收腿,便用左足足跟去撞言修川的后背。
言修川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微微侧手,右手一抓,芍药的那一腿就像自己往言修川的手掌里送一样。
芍药大惊失色,她刚想用双掌去击打言修川的太阳穴。脚上却传来一阵蚀骨剧痛,她的左腿已经被言修川捏碎了。
她惨叫着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忽然一道寒光飞掠而来,一篷鲜血溅上刘心脸庞,芍药的头颅已经高高飞起。
“是谁。”刘心惊叫。
言修川慢慢坐倒在地,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抢先扶住了他。
“师父,你怎样了?”青儿焦急的看着他胸口上的刀柄,“真是便宜这个贱人了。”他朝芍药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
“无妨。”刚才那一战已经将言修川仅剩的力气消耗殆尽,现在他连说这两个字都无比费力。“外面……外面怎样了?”
“舱房外死了两个侍卫,其余侍卫不见踪影,想必是这个贱人假传圣旨让他们不能靠近。”青儿咬住下唇,“我去找我娘来,她一定有办法救你。”
“别……”言修川刚想阻止,青儿已经一阵风似的去了。
刘心扶住言修川,大场面他也见多了,但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偌大房舍,皇帝疯了,丞相重伤,地上一具无头尸体。
除了他发出的呼吸声,竟听不到半点人声。
“丞相,丞相……”他轻轻摇晃言修川,言修川已经昏迷不醒。
幸亏青儿脚程极快,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个女子进来。
“苏……苏姑娘……”刘心一见到蓝清婉的模样顿时呆了,不由得叫出了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蓝清婉扫了刘心一眼,便将全部心神都给了他怀中的言修川。
“怎会伤成这样。”她颤抖着想把匕首拔出来,但又下不去这个手。现在鲜血全靠匕首堵住,一旦拔出鲜血迸出,后果不堪设想。但若不拔出,根本无法为言修川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