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完全黑下来，窗外的路灯也全都亮起来。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下来，顾让下半身裹着浴巾走到外面的洗漱台前。
浴室里的热气蒸腾到镜面上，糊上一层水雾。他伸手在镜面上擦过，水雾推开后，镜面里的人渐渐清晰起来。
顾让的视线下移，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右边手臂，瞳孔微缩，神情寡淡。
从小到大被家里保护的很好，贵公子一样的生活，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一道疤痕。
而现在，白净的手臂上有一个极其狰狞的刺青。一棵树的形状，树上盘踞着的一只骇人的老鹰。树冠下方，有一圈希腊文，译为：生命与绽放。
如果跟苏若亲近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纹身跟她身上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比她的要大了一些，并且位置稍微靠上，夏天穿短袖的时候堪堪能遮住。
这是三年前，顾让送给自己的出国礼物，也是给自己的警醒。
警醒他，要变得多强大，才能保护身边的人。警醒他，一定要赶紧赶紧回到苏若的身边。
她身上曾经受过的伤痛，他一并想要感受一遍。
这三年，他靠着这个纹身，睹物思人般的自欺欺人。仿佛这样就能跟苏若心意相通，然后熬过每一个煎熬的夜晚。
镜面上水汽凝结在一起，划出一道道水痕，顾让在这些水痕里看着自己的眼睛。
坚定而认真。
苏若已经在电饭煲里煮上米饭，为了节约时间，牛腩先用高压锅炖了一次，然后才开始跟番茄一起煮，这会正在炉灶上炖着。
顾让从浴室的出来的时候，她正在切花菜，准备做一个炒花菜。
她切菜的动作娴熟，有条不紊，一看就是经常做的样子。
顾让不由感叹：“看来真的遗传了叔叔的手艺。”
苏若依着水台转过头，：“再过半个小时可以吃了。你要是饿的话，我房间的书桌下面有一箱零食，可以先吃点。”
“我不饿。”
顾让一边摇头一边走进厨房，满足的深吸一口气，鼻腔里都是浓浓的饭香味。
在上海这段时间，住在酒店，吃得要么就是餐厅要么就是跟合作方的饭局。中西韩日墨西哥，品种倒是样样齐全，可是他最想念的还是家里的烟火味。
就像现在这样，看着眼前忙碌的人，听着油烟机轰鸣的声音，在这样一个灯火通明的城市里，给他一种他们就是一家人的愉快错觉。
“还要做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差不多都弄好了。”苏若切好花菜放下菜刀，转身往番茄牛腩里放了点调料，“番茄牛腩、炒花菜、芹菜炒肉丝，我看超市里卖的白切鸡熟食挺不错的，也买了点，这些菜够了吧？”
“够了。”顾让也踱步到油烟机下，往锅里看了眼，红彤彤的番茄正在翻滚着，香气四溢，“你经常自己做饭吃吗？”
“嗯。不喜欢吃外卖。”以前每天吃家里的时候没发现，等自己到外面了才知道，家里人做的菜有多好吃。
原来苏若并不是不挑食，只是以前在家苏爸做的她都喜欢。到了上海之后，吃不到他的菜了，其他的什么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