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S市的天气莫名的好,总是出着大太阳,阳光的味道让人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西郊别墅的花园里,顾烟正戴着名贵丝绸披肩,前段时间她去了趟西欧,把那边的生意打理了一番。比起总是阴雨绵绵的英国,似乎还是这儿比较好。如果不是国内的那些糟心的人和糟心的事,哪有人想在国外背井离乡,待那么久呢。
顾烟刚做好指甲的手,正在抚摸着怀里的大橘猫。大概人总是这样,孤独久了,倒是跟一个小动物来了感情:“宝贝儿乖,来,乖。”
“太太。”佣人神色有些紧张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叠报纸。
顾烟神情有些不悦:“什么事?我不是说了别来打扰我吗?”好不容易有点闲情逸致晒个太阳,还要被打扰,她心情显然不好。
佣人有些为难,把报纸递给顾烟,又在她耳边说了点什么:“剩下的,太太自己看吧。”
顾烟猛地一下把猫往地下一丢,大概是来得突然,猫在草地里惨叫了一声,往旁边的花坛里蹿了进去。
报纸的头条是《江氏总裁与夫人再次举行婚礼》。
“荒唐!”顾烟气愤地把报纸往地下一摔:“江逸辰闹什么?”
佣人摇摇头:“这是被少爷截下来的报纸,少爷这次的婚礼一个江家的人都没请,如果事情传开的话,被哪个对手拿去当文章说的话,少爷的名声就完了。”
就算江逸辰他们认为这场婚礼与众不同,只想跟最亲近的人一起度过,但舆论只会把话题引向类似于江逸辰要与江家决裂的预兆上去。尤其是他们已经举办过一次婚礼,那些假结婚,流产的事情恐怕都会被扯出来。
佣人想着这一切,脸色越来越不好。
不应该呀,她虽然一直跟在顾烟身边,这些年确实是有不少长进,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佣人,她都看得出这场婚礼举办的后果,江逸辰不应该不知道:“知道他们婚姻真相的人都知道这个后果,少爷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明白?”
顾烟冷笑了一下,她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居然因为一个平庸无奇的女人成为了情种。
看得出顾烟心情很不好,佣人忙说道:“我有个办法,如果我们买桶记者去传少爷跟林岚过去的那些事,然后再做点文章,说不定……”
“愚蠢。”顾烟烦躁地把披肩脱了下来,往身旁一丢:“之前关于他们之间的舆论还少吗?你见那两个人有一点畏惧吗?我好好的儿子,如今被那个女人带着一点脸都不要了。”
佣人有一丝惊慌,虽说她也知道太太的脾气不是很好,但也从没看过这样说话的她,毕竟顾烟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极力注重形象的女子:“太太别生气,我们想想办法。”
“办法?”她冷冷一笑,“我不管了,我顾烟大不了就当没这个儿子。”
“诶,少爷,顾少爷,您别进去,太太说了……”顾烟跟佣人正聊着,外边传来一阵吵闹声。
顾烟本就心情不好,这会也不顾她向来的形象了,大吼道:“吵什么吵?”
管家忙跑过来,非常歉意地说道:“太太,是顾小少爷,他非要见您。”
顾烟撑着头,眉头紧皱,她小弟弟来干什么:“让他进来。”
顾少爷是顾烟最小的弟弟,同父异母。是顾烟的父亲在年纪很大的时候得到的儿子,顾家一直把他捧在手心上。
“姐,你可要为我们顾家做主。”顾熙式一进来就哭诉道。
顾烟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被家里娇惯得不行,但他们这一辈顾家的血脉并不多,她大哥前年因生病去世后,现在顾家的担子基本都落到了小弟弟身上。
但是顾熙式要做个文弱书生还行,真让他去管理公司,挑起家族担子那就真的别指望他。所以顾烟虽然出嫁多年,但顾家一直是她在帮衬着。虽说风光大不如以前,不过有顾烟和江家的关照,倒在圈子里还是大家族:“顾熙式,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如今早就不是个孩子了,不要遇到事情这般慌乱好吗?”
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弟弟,顾烟真的也是头疼:“说吧。”
“姐,逸辰外甥要跟我们公司取消合作。”说着,顾熙式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姐,逸辰他怎么这么狠呀,好歹顾家也是他的外婆家呀,他怎么就不管了。”
取消合作?顾烟一惊,她这个儿子到底要做什么?顾氏集团与江氏集团合作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到现在有七十年的传统了,虽说近十年顾氏大不如以前,但是有江氏集团的帮衬,仍然有大把资金链流入。可是如果现在江氏集团真的要取消合作,那么以顾氏现在的情景,恐怕真的撑不了多久。
顾烟手心握得紧紧的,她最担心的事情恐怕终究要到了。她的这个儿子,早不是江家那些老油条了,他是一只雄心万丈的鹰,他的目标不是保住江家的地位,恐怕是要建立脱开家族的商业帝国:“他……为什么突然要做这个决定。”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逸辰在股东大会上拿出我们近几年的账单,然后说了一大堆我们顾氏的账目如何如何,就说要收回江氏在顾氏的所有投资。我们顾家待他们不薄啊,虽说我才是董事长,但这些年哪点决策不是他江逸辰做的?”顾熙式絮絮叨叨地说着,满脸委屈,一点都不像一个三十几岁的人。
顾烟嘲讽地一笑:“如果这些年的决策不由他做的话,我估计现在顾家的人都在跟你一起喝西北风。”
顾熙式知道自己姐姐说的都是事实,一句话都不敢作声。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的,顾氏虽然盈利不如以前,但是一直以来都是属于盈利模式的,逸辰为什么会从账目上对顾氏发难?”顾烟突然想起什么,有些疑惑的质问他。
顾熙式手有些发抖,他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姐,那些账目都是做了假的,顾氏哪里有盈利的时候呀,就算江氏集团帮衬的时候我们能赚一把,但他们占了那么多股份,基本上也分走了。”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手掌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顾熙式,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是拿我们顾家百年基业在开玩笑吗?顾氏亏损这么久,你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在逸辰手底下做假账,你当我儿子是什么人?他看不出来?”
顾熙式半天才结巴地说道:“家里人都说,当初爸爸是想把公司给你的,我……他们不允许,也不赞同我把公司的事情跟你说,毕竟你在公司也不是股东会成员……”
“哈哈哈哈哈……”顾烟有些疯狂地笑了起来,她为顾家做了那么多,顾家人却在怀疑她:“好啊,那你现在来求我干什么?顾氏集团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滚,给我离开这里。”
顾熙式这下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他一直都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如果当初不是父亲的偏爱,加上哥哥的身体,顾氏集团的继承权怎么会轮得到他:“姐,我错了,只要你帮我,不,你这是在帮顾家。顾家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滚。”顾烟把陶瓷茶壶朝他身上一砸,让管家把他赶了出去。
待她怒气稍微消了一些以后,她上了阁楼,虽然她很少进阁楼,但阁楼里的东西一直是让最信得过的佣人打扫的,所以房间倒是一尘不染。
阁楼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都是一些老照片和一些有回忆价值的东西,也许在别人眼里不值亲,但在顾烟眼里,这些都是她最宝贵的记忆。
她拿出一本相册,那是她父亲的照片。
父亲在的时候,顾氏集团是最繁荣的时候。她敬佩父亲,父亲从小就教她,如何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父亲的培养让她成为了一个坚强又有个性的女子,以至于这么多年,无论她碰到的是生意上的困难,或者是家庭上的变故,她总能熬过去。
她抚摸着父亲的照片,他过去的音容宛在,可是父亲到底是有深厚传统观念的人,他器重自己的女儿,却依旧只是把她当作婚姻的工具。她现场做了,并且做了很多,可是如今的顾家呢?
当初大哥走了之后,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打击不少,很快就一病不起。原本应该落到大哥手里的继承权只好给她的小弟弟,可惜顾熙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父亲也清楚的很。
父亲走之前最后一句话:“烟儿,顾家以后就拜托你了,不管如何,一定要让它沿袭顾家的繁荣。”
可是,不过十年光景,顾家就衰败的不成样了。
父亲,对不起,女儿真的尽力了。
如果当初顾家交到她的手里呢?就因为她是一个女儿吗?
“让少爷来一趟吧。”顾烟心中一阵冰凉,她知道,自己再生气也好,再不情愿也好,关于顾家的事情,她不可能坐视不管。这辈子她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辈子她早就跟顾家紧紧地绑在了一起。包括她的婚姻,她的孩子。
佣人应了之后,顾烟又想起什么:“等等,厨房今天别做菜了,我亲自下厨。”
“太太,这……”佣人有些为难。
顾烟起身,摇摇头:“母亲给儿子做顿饭,天经地义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多话?”
她难得入一次厨房,这次却是亲自去商场里买来了食材,都是江逸辰喜欢吃的菜。顾家的女儿都是会做菜的,她从小就上过正规的厨艺课,小的时候江逸辰可喜欢吃她做的菜了。可惜,后来这么多年,她就没有为自己儿子做过一顿饭。
她一边切着菜,眼泪一边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如果当初自己的丈夫没有出现意外,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现在她仍然是那个温柔贤淑的顾烟,每天弹弹钢琴跳跳舞的顾烟,而不是那个混在生意场上,与一帮男人勾心斗角的顾烟,一个没有亲人,儿子也远离着她的母亲。
这一生,她一直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缺,出生良好,从来没有过过缺衣少食的生活。永远站在人群的最高点,可是她突然开始羡慕起很多人,比如那些在街角扯谈的大妈,在菜市场上讨价还价的女人。
是的,那些女人没有她高贵,没有她优雅,没有她美丽。可是她们一定有个家,有个老公和孩子,而她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