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冰天雪地间，风雪拍打在脸上，入眼能看到的全部是白色，我后知后觉我们还在冰城附近，而且是绕着巨大的冰城行走，似乎是在找什么。
我低声问了白临夜和李柏，他们俩都摇头说不知道，出了城门后封珩就让我们出来这些人跟着他走，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而且他们也都不需要解释。
这点我理解，毕竟才救了所有人，且都知道封珩的为人和能力，在这种地方，除了跟着他之外，实在想不出别的好办法。
刚才一直只顾着自己，没有看看队伍里还有多少人，这会儿扭头一看，发现被白临夜从大阵中带出来的人这会儿都在，再加上我们几个，竟也浩浩荡荡十好几人。
我大致看了眼，除了我和老李身上有伤外，封雷的身上也有，不过看样子伤的不重，起码没有我重。
“所有人就在外面不要动。”
我正观察这四周围，突然听到封珩说了句话，声音略微有些嘶哑，是那种气力虚弱的表现，随即我看到他转身朝我们走来，脸色看起来苍白的很。
他从白临夜身上背起我，径直朝不远处的一个城角走，那里也有一根龙纹柱，只是比我们来时见到的那根有些不同，上面满满刻画了九龙形态，竟然是一根九龙柱。
“要做什么？”从白临夜背上换到封珩背上，两人差别还是挺大的，小白虽然年纪小但骨架不小，只是没有封珩脊背结实有力，瞬间就能感觉出一个人的经历的那种不同。
“续命。”他只简短给了我两个字，我立刻闭嘴不再多说，但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奇怪的画面，似乎这两个字有人在很多年前对我说过，让我记忆深刻。
走到龙纹柱跟前，封珩把我放下来，让我靠着龙柱站稳不要动，我确实想照做来着，但这是根冰柱啊，就我现在这衣服褴褛的程度，能勉强抵御得了风雪就算不错了，还要抱着冰柱子，我只能尽力说服自己不要动弹。
“树上采集下来的果实只能顺着龙纹往下渗进你伤口才能被被吸收，站稳了，一滴都不能浪费。”封珩像是看出我的打算，语气稍微严厉了几分，竟然颇有一丝长辈的风范。
我咽了咽口水，立刻点头说好，并积极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动弹一下，不能浪费他费力带出来的果实。
虽然，我实在没看出闲庭信步一般摘到果实的封珩有多费力。
按照他说的位置站好，封珩就在我眼前几个纵跃爬到了我头顶上的位置，接着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自然而然的就让人放松身心的清香。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思索再三，我还是决定趁着现在单独相处问一问之前白临夜说的事，虽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还是很想知道，当年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
倒不是我执着于记忆，在我看来有些记忆消失了就消失了，执着于过去的人，往往未来并不怎么舒心，我想知道不过是因为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爷爷做出了将近半个世纪的计划。
这一两年所有的事可以说看似随意，却似乎把契机都算的十分好，我不相信第一次遇见白临夜是开始，更不相信爷爷是临时起意，他在去罗布泊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而去罗布泊看着突然，却能及时联系到蘭先生的俱乐部，还能劝动他跟自己一起去。
这些都是我后来见到蘭老爷子才知道，他竟然也是其中一环。
封珩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在我脑袋顶上把东西放好后一跃而下，“你小时候我见过，你爷爷带你到神山来治病，但很可惜没有成功。”
我一听知道他这是愿意回答我了，立刻精神抖擞的看着他，希望他把知道的都说给我听。
“白临夜猜测的没错，那时候给你治病的就是我，不过实际上并不是治病，你只是中了蛊毒，缘由你清楚。”他抬头朝上看了眼，继续说道，“白丽蓉找到我带我到拉萨，我见到那时的你奄奄一息，不得已用了这东西给你续命，但也只能保证你差不多活到现在。”
后面的话他没说，我却已经猜到了，爷爷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策划一切，但我不明白，如果一颗果实管个二三十年，那我岂不是还得英年早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似乎并不是很值得，尤其是这其中还搭了不少人命。
我皱着眉一言不发，封珩却已经看透我的心思，低声说当年并没有给我一整颗果实，正如我看到的，冰城每百年开放一次，也只有一颗果实可以摘取，当年他能让白家老太太找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也要到拉萨。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需要这个东西…”问出来我就觉得自己脑子愚钝，他从巨树上摘下来两颗，自然是自己也需要一颗，我脸白也不至于白的别人无私奉献啊。
封珩嗯了一声，从背包里拿出另外一颗，但却没有如同我一样靠着龙纹柱吸收，而是直接往嘴里送。
他一边吃一边告诉我说，这东西有剧毒，一般人沾了会立刻毙命，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让我吸收，还说龙纹柱上的龙纹有过滤的作用，不会有别的副作用。
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嘴巴里嚼的津津有味，我实在很难想象吃剧毒还能吃的这么香甜。
封珩把一整个果实吃完，很随意的用袖子一抹嘴巴，仰头再次看了看我头顶上的位置，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之所以会出现外貌不衰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祭台，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东西。”
他说着把手里的核抛了抛，随后扔进了一边的雪地里，接着说道，“但实际上这个东西就如同毒药，一旦接触就不能停止，否则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老化，直到死亡。”
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表情很平淡，就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跟他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没问他现在到了什么状况，只抿着唇嘟囔了句我能活多久，我小时候的理想是活到六十岁自然死亡，后来长大了发现普遍年龄在提高，七八十已经算是比较平常了。
封珩没有说话，用手比了个数字，我一想还好，比我预想的好的太多。
“那你…”我是真不想多问，但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实在难受的很，到最后也没能忍住脱俗，想问问他的事。
“我说不定比你活的久，不，我已经比你活的久，不过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应该已经可以寿终正寝。”他说完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叹息，似乎活这么长对他而言并不是好事。
我心说自古以来多少人为了能跟他这样费尽心机，可惜到死都没有如愿，不知道那些人见到封珩这样的眼神，会不会愤怒的原地爆炸。
“这次回去后你打算怎么办？”
封家之所以肯让我们来，一定有他们的打算，封珩却一无所获回去了，即便身为族长的他，似乎也并不好交代。
“无妨，他们只需要一个长生的活化石，是不是不重要，如果我消失了，会有新的封珩来代替我行走在世间，或许下一个百年也会到这里来。”他朝高高的城墙看过去，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复杂，我完全看不懂。
我想在封珩心里，他不是封家的族长，他只是封家一个对外宣称自己拥有让人长生能力的吉祥物，只是一个受到自身受到伤害的平凡人。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过了这一年半载被人摆布的日子就已经受不了，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走过来的，找到的那部分记忆是不是他想要的。
想到这里我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他关于记忆的事，张了张嘴又没能问出来，我今天问的着实有点多，再问下去，不知道他会不会不耐烦。
“我知道你对我们去过的地方有一些熟悉感，你不必放在心上，那只是我当年给你治病时不小心留下的后遗症。”我啊了一声，他继续往下说，“关于你失去的记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你爷爷的计划，我没有完全参与，没办法告诉你全部。”
他突然这么好说话让我有点不适应，以前我问很多问题他都是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
“没关系，谢谢你肯跟我说这么多，其余的我自己大概也猜到了。”我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爷爷要留在冰城里，而不是同我一起回去过安稳日子，我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我们说话间，果实的汁液已经顺着龙纹柱到了我高举过头的手上，一股凉丝丝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接着是一种类似于握着冰城内门环时的感觉，但这一次不是有东西吸食我手上的血液，而是有东西被我手上的伤口吸了进去。
这大概就是另类的吃药方式，我暗暗告诉自己，尽可能让自己的手不因为下意识动作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