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
雅修抬起手来制止了春夏的话,虽然雅修也不知道脸上只是流露出痛苦和不知所措的儿子能够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可是春夏并没有因为父亲的制止而停下自己决定了要说的话。
“我们就不能找另外一个方法度过这个难关吗?”
雅修摇头。
那是一张圣堂送给鬼族的“邀请”,邀请作为亚人种的鬼族加入圣堂的大家庭。
这听起来是一份还不错的邀请,毕竟能够加入圣堂这个几乎支配了整个人类世界的组织,对于只能生活在鬼门关的鬼族来说,绝对是一个只有好处没有多少坏处的事。
要是真的是邀请的话就好了。春夏这么想着。
他们要拿走鬼门关的矿产,美其名曰改善成员的生存条件,将鬼族的人从他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地方赶出去,然后将他们“安置”起来。
就是将所有的鬼族控制起来。
如果,鬼族面对的是任何一个过去的古老的即使是最强大的帝国,他们也会拿出每一个鬼族人都会持有的刀剑,对他们大声说道“滚出去!”
可是对圣堂不可能这样,差距太大了,鬼族的人民虽然能征善战而且拥有世上最好的锻造术,可是鬼族的人口实在太少了,别说人类的一般了,鬼族悠长的生命带给他们的是不足人类十分之一的人口。
若是正面和圣堂为敌,那就相当于和整个人类宣战,如果鬼族全部都是能够以一敌十的鬼族战士倒还好,但是同样是几乎是人类两倍的寿命,带给鬼族的是许多还没有长大成人的孩童和已经老去的老人。
他们没有胜算。
反抗就是灭族,而接受就是等待这被支配,然后灭族。
“他们会拍先遣队来,难道我们就不能解决了先遣队,然后迁徙吗?”
春夏口中的先遣队,就是圣堂派来谈判的队伍。
“圣堂的人手里握着大型的传送魔法,一旦谈判破裂就会有铺天盖地的战士落在我们的居住地。”
“那提前安排人们转移了?等到先遣队来了,我们只留下少部分战士钳制不就可以了。”
“已经来不及了,我想这份最终通牒落在我们手上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在路上了。”
春夏沉默了,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面对着整个人类,自己是多么的无力,他也许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先遣队的全灭,然后呢?作为族长长子的自己,是一定会连累到所有人的。
父亲一定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他来的路上,所有的一切都一如往常,那些仍然安然的生活着的人民,春夏回想起自己来时的那些画面,那些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头上仿佛都悬上一把足以取他们性命的镰刀,随时都会落下。
春夏抓住自己大腿处的裤子,直到衣料被抓破,连带着指甲抠进掌心,流出血来。
“可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春夏抬起头,雅修挽着自己的胡子似乎若有所思。
“我感觉,我的一个老朋友应该正在路上。”
他忽然大笑起来,就像是他第一次捉弄了自己的女儿一样,忽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来。
“您的老朋友?”
春夏忽然疑惑起来,自己的父亲是不是因为担忧整个鬼族的未来而出现了某种妄想症,父亲作为鬼族的族长,别说是朋友了,就是其它几个小家族的族长都不太和父亲来往。
“啊,春夏你认识的,你也应该记得。”
雅修的眼睛突然又变得柔和了起来,他不再笑着,也没有变得严肃,他的眼神穿过了不知道多么久远的岁月来到了他口中的“朋友”身边。
“你还记得吗?那个救了你的命的范海辛。”
雅修拿出一张同样用竹片制作而成的卷轴来,他递给同样陷入沉思的春夏手里。
他看见那章卷轴上写着的那个名字。
记忆在一瞬间爆发而出,冲过时间的沙砾落在内心深处留下的重重叠叠的尘埃的厚壳。
他看见了自己仍然年少时的心,那个生活在苦涩和自卑里的少年。
他忽然流下泪来,一滴,落在自己的脚尖。
……
“抓住我的手!我带你上去!”
“我不去!让我死了算了!”
“你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要寻死啊!”
“呜……”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大部分就是因为当爹说了一两句就跳崖寻死来着。”
“呜……”
“你是真的没用!这个时候你就应该爬回去,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告诉他‘你才是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