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中年约十岁的女子正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倒好似真的病了,夫人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一边不住的催问大夫可到了。满屋的丫鬟嬷嬷们均不得闲着,替小姐绞帕子,替夫人换手帕,柔声安慰,忙里忙外,所有的人似乎都忙的不得闲。而夫人哭泣的眼睛且不时的瞟着门外。
“老爷来了。”
“老爷来了?快”夫人赶忙拉起小姐的手,哭诉道:“芙儿,芙儿你可别吓为娘,为娘可就只有你了,芙儿……”
“怎么回事,这么吵吵闹闹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陈知州冷声训斥道,丝毫不见担忧的神色。扫了一眼妆都哭花了的夫人,心中越发嫌弃,再瞧瞧那身段,像水桶一样,还不然自己出去寻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现在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要不是看着她娘家的面子上,早就休了她。
“老爷你来了,芙儿,她病倒了。”夫人哽咽的说道,陪和着有些沙哑的语气和焦急的神情,陈知州想走都不好走,只得黑着一张脸往床榻旁走去。
只见床榻上女孩双目紧闭,却可见眼珠直溜溜的转动,带着眼睑也可见波动。
陈知州虽然狂妄自大,但也是久经官场,看这模样心中顿时生疑,但到底是府里膝下唯一的孩子,也只得耐着性子坐与床榻之旁,手搭在锦被之上,低声道:“可请了大夫?”
“已经请了,都怨那府医到现在了还不见人影,害的芙儿受了这么大的罪。”夫人哭哭啼啼的抱怨道。
只见陈知州一个厉眼扫来,冷声道:“你这是怪府医还是在怨二姨娘?”
夫人拭泪的手一顿,抬眉看向一脸冷漠的陈知州,气愤、嫉妒、怨恨,全然写在了脸上。身为人夫,父亲,对发妻,对亲生女儿竟然可以这般漠然。原本依靠着娘家的时候,自己说要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给自己摘下来,现在倒好,自己的知州之位坐稳了,又攀上了京城的什么人,便能这般羞辱自己。真是自己看走了眼!
“我一个人老珠黄的发妻,母族帮衬不了老爷多少,自然不敢与二姨娘置气。”夫人冷声说道,一双素手在袖中紧紧握着,也不瞧陈知州那无赖的模样。
身边的丫鬟见状赶忙上前打圆场道:“老爷夫人莫急,夫人也是因为小姐病了一夜一日心中实在焦急的慌,还请老爷莫要气恼了才是。”
“是呀,若气坏了身子,可不知那府医可能按时回的来。”夫人气冲冲的说道,狠狠瞪了丫鬟一眼。丫鬟一瞧,这话一出,老爷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惹得丫鬟不住的对着夫人使眼色,生怕夫人再说一句,老爷便又给气到那狐狸精那边去了。
“气恼,哼,你们给芙儿在这个天气盖如此厚的被絮,又用热水敷脸装病,你们是当本老爷是傻子,瞎子吗?芙儿!还不快给我起来!”陈知州暴躁的吼道,径直将芙儿身上盖着的棉被掀了起来。
原本还装病的芙儿,顿时一个激灵起身,靠在床的里侧,怯生生的唤到:“爹爹”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罚抄女戒三遍!”陈知州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一屋的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芙儿被自家爹爹的脾气吓了一跳,没想到原本对自己千娇万疼的爹爹怎么从几月前便像变了个人一样,自己要不爱答不理,动辄呵斥训诫。现在更是当众吼自己。怎么会这样……
“芙儿~”夫人心疼的看着满头大汗的女儿心疼的唤到。
“娘亲,呜呜……我爹,我爹不疼我,娘亲……爹爹凶我,呜呜……”芙儿放声大哭起来。对于一个从小受尽呵护的孩子而言,这样的变化实在是所不能理解的。不觉越哭越大声,夫人只觉得心疼不已,不住的安慰着,心中越发痛恨二姨娘。
好不容易将芙儿哄好了,夫人身心俱疲的往正院走去。
“好个小贱蹄子,给脸不要脸,尽给我使袢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以色侍人而已。回头给我寻来个瘦马,我倒要看看,老爷可还日日去她房里!”夫人气冲冲的说道,胸口也因为生气而上下起伏。
自古正室与妾侍均是不两立的,也常常有妾侍得宠而停妻再娶的前史,夫人虽然有娘家帮衬,可到了这个时候,陈知州已经有了自己的人脉,且娘家那边能给予的帮助也有限了,便也无法遏制。再发生这样宠妾灭妻的行径,便是夫人自己也是愁坏了。
“拜见夫人,小姐的教习先生今日不能到了,便派了另外一名姑娘来了。还请夫人去见见定夺。”一名丫鬟见夫人回来,笑盈盈的迎了上去,不想夫人此刻正在气头上,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
“小贱蹄子,没见夫人我刚刚回来吗?什么事都要我来定夺,我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有十八般武艺?一个个的都干什么吃的!拿着那么些月银可干了人事了!”
“奴婢,奴婢知错了。”丫鬟委屈的应着,不敢争辩,低头暗暗落泪。
“怎么?还说不得了?嗯?”夫人抬手对着丫鬟白嫩的脸颊就是一顿掐,不过片刻,便见颗颗鲜红的血印。
“夫人饶命,求夫人饶了奴婢吧,夫人……”丫鬟无助的求饶着,可是她一个三等丫鬟哪里能说的话,她越是说,夫人便越是生气,恨不得将从二姨娘、老爷那边的气均撒在了丫鬟身上。
正当此时一个天籁般的声音缓缓传来。
“今日是我不该前来打扰,还请夫人莫怪,饶了这位姑娘吧。”
夫人闻言,双眉一皱,侧头看去,只见一名年约二八的女子,身穿一席撒花烟霞水纹苏绣襦裙,腰系淡紫菱花腰带,墨色长发挽成垂鬟分肖髻,以鎏金双蝶钗松松的固定着。峨眉轻扫,丹唇染红,一双凤目揉着万种风情,却若清水般澄澈透底,白皙的肌肤透着诱人的粉嫩,修长的身姿为这一席简单的襦裙增色不少。说妖媚却纯情,说素雅却浓烈,这样矛盾的词语在这个女子身上却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莲步缓缓,似乎是从天池落入凡间的仙,带着一股端庄高雅,仰着貌美的头颅向夫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