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有头。
怨有主。
虽然经过八千余年的生死搏杀，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白武南心生波澜，但周立山的出现，还是打破了这份平静。
昔日种种涌上心头，白武南的目光逐渐冷彻。
辨认出白武南的身份，周立山也吓了一大跳。但紧接着，他的脸色又狰狞起来：
“哈哈哈哈，白武南，没想到，你竟然没死？”
“老天真是不开眼啊！”
“你可不知道，当年你失踪，我可帮你白家搜寻你好久呢。不过你不要误会，我一点也不想救你，只想杀你而后快！”
周立山眼冒寒芒，森然杀机毫不掩饰，狂暴的气息和威压从体表漫出，宛若惊涛骇浪，要把白武南和他身后的林琅等人淹没。
气势如潮。
周立山身上的威压，赫然达到了凝元境六重天！
白武南神色不变。
但他身后的林琅等人可就承受不了了，瞬间色变，奔逃之意涌上心头，差一点就要落荒而逃了。但是就在这一刻，林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复杂和纠结，猛地停住脚步，呼喊道：
“白大哥，快逃！”
此时此刻，林琅竟然在心系白武南的安危？
这要是让白家人看到了，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这还是林琅么？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林琅也有自己的心思。他才不担心白武南的安危呢，他担心的是自己！
万一白武南死在了这里，他身上的“魔咒”还没有解除，常伴一生，那可怎么办啊！
半日的折磨就已经那么痛苦了。
若是一辈子的话……
林琅感觉自己还不如去死呢。
不止是林琅意识到了这一点，跟在他身边的其他人也想到了，纷纷色变，停下脚步，运转真气，气势凝聚一团，与周立山对抗。
十余人联手，竟然还真的暂时挡住了！
周立山看到这一幕，脸上冷笑更深。但下一刻，他突然收起狰狞，更收敛了气势，冷笑连连，道：
“呵呵。”
“怕什么。”
“放心，我不会杀你们的。”
“尤其是你，白武南！”
周立山阴冷的视线落在白武南的脸上，日光阴影下，更显阴森可怖：
“我不会杀了你，但我会慢慢折磨你，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白家走向灭亡，生不如死！”
“到那一天，我会把你对我做的一切，全部讨回来！”
“哈哈哈哈！”
周立山张狂大笑起来，如若癫狂，仿佛胜券在握，已经看到了梦想里的场景。
他恨白家。
这种恨意已经伴随那段岁月深深烙印在了他的骨子里。
尤其是对白武南。
压制他整整数年的白武南，这股恨意更加强烈。当知道白武南失踪，甚至或许已经身死的时候，周立山夜不能眠，持续了好长时间，无法宣泄内心的失落和杀机，让他整个人的性格几乎都要扭曲了。
而现在，白武南的突然出现，让他再度激起了埋藏心底的那份仇恨！
看着这幅模样的周立山，林琅等人忍不住颤抖，眼眸深处露出惧色。
到底是怎样的仇恨，能把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
而更出乎林琅意料之外的是，之前对他狂暴出手的白武南，此时面对冷嘲热讽，更表露出心底杀机的周立山，却异常的平静，仿若一尊屹立在天地之间的磐石，没有什么能够把他撼动。
骤然，白武南冰冷的声音传出：
“就凭你身前的气血丹么？”
白武南的镇定，也让周立山一惊，当看到白武南一脸的平静，心里怒火更盛：
“呵呵，你还认识气血丹？”
“我周家终将崛起，当然不止是因为这气血丹。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已经是一个炼药师了。这枚气血丹，是我亲手炼制的！”
“我只不过是我周家最差的一位炼药师，不久的将来，我周家将会颁布一种全新的丹药，你们这些粗鄙之人完全想象不到的丹药！”
“到那时，就是你白家，你白武南的真正死期！”
周立山言辞狠毒，视线宛若一把锋锐的匕首，直接划在白武南的脸上。
周立山竟然已经是炼药师了？
尊贵的炼药师？
林琅等人再度心惊。
一想到今天自己等人竟然招惹了一个炼药师，不免心生悔意。
真是不该来这里啊！
然而，这一次白武南的态度更冷淡了，似乎根本没看到周立山的怒视，平静的脸上没有半点愤怒，之前的厉芒也消失了，冷冷道：
“哦。”
丢下一句话，白武南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被周立山嘲讽一番，白武南竟然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说好的反驳呢？
这还是白武南么？
那一夜，对于白武南的畏惧早已深深印刻在了林琅的心底。而此时白武南的所作所为，才让会让他如此错愕。
就这样算了？
白武南不会真的怂了吧？
直到白武南走出这间店铺，林琅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一行人还是保持着来时的模样，白武南在前，林琅等人紧随其后。但是气氛已经变得迥然不同了。两个字——
压抑！
先前在周家店铺的经历宛若重山，压在他们心头，久久不能移除。
当然，压抑的气氛只是林琅等人之间蔓延而已。白武南和来时一样，神色平静，不见悲喜，只是路过一个个摊位店铺的时候，终于开始了采购。
一些宛若杂草一般的植物，都是白武南购买的对象。
林琅等人完全看不懂。
在他们看来，一堆杂草、一方足以装下一个人的大鼎，一堆促进人滋生气血的肉食，就是白武南的全部采购之物了。
对了。
还有一只长鞭。
众人合力抬着大鼎，有人肩头扛着麻袋，里面装满了各种杂草，开始折返。走到半途，林琅赫然发现，白武南竟然不是在往白家走，直指银州城外。
白武南这是要去哪？
林琅终于忍不住了，硬着头皮询问。
白武南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眼底精芒一闪，不答反问：
“你们想在短时间里把武道修为提升一大截么？”
林琅等人闻言，眼瞳猛地一亮。
这谁不想啊！
但是，怎么做？
很快，白武南的指令已经下来了：
“出城。”
“去你知道的最偏僻的地方。”
林琅对于白武南的指令依然充满不解，但因为白武南先前那句话，心里陡然多了一丝莫名的期待，再加上之前对于白武南发自内心的敬畏，哪敢不从，连忙在前领路。
出城后，大约走了一个时辰。
林琅等人已经来到一片山林深处，很是偏僻，四下无人，并早已按照白武南的叮嘱，支起了大鼎，挑来山泉之水，眼睁睁看着白武南把一堆肉食扔了进去，还放了一些不知名的杂草，生起火焰，很快，异香扑鼻，勾起每个人的食欲。
“白武南不是要请我们吃饭吧？”
“这是他泄愤的一种方式？”
“未免太奇葩了吧？”
林琅等人面面相觑，却不敢作声。终于，白武南发出了久违的指示——
“吃。”
“全部吃完。”
还真他娘的猜中了！
林琅等人一惊，也顾不得深思白武南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饿了就吃，没毛病。
很快，一大鼎的食材都被吃光了，林琅等人各个肚子滚圆，再也吃不下了。
大鼎里的可都是大补之物，容易消化，气血澎湃。很快，一个个身上冒出了红光，油光满面，正在这时，始终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大吃大喝的白武南终于动了，反手抽出那根长鞭。
“啪！”
长鞭狠狠落在林琅的身上。
噗！
皮开肉绽，鲜血迸溅！
林琅吃痛，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反击了，但一转身，看到白武南那冰冷的眼眸，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勇气。
“想变强，就不要动。”
林琅闻言，终于意识到，白武南的这些所为，其实是有深意的？
无论是处于心底的猜想，还是对白武南的敬畏，林琅真的不敢动了，任凭白武南长鞭挥舞狠狠落在他的身上，鲜血迸溅间，气血绽放。
幸好他刚才吃了不少大补之物，否则的话还真吃不消。
不止是林琅，在场的每个人都躲不过白武南的鞭子。不一会儿的功夫，血洒全场，染红了大地。
短短一刻钟后。
白武南终于结束了鞭刑拷打，看着哀嚎遍野的林琅等人，再度冷冷开口：
“出去等我。”
“没有我的指令，谁来谁死。”
结束了？
林琅等人早就怕了，内心惊惧，生怕白武南手里的鞭子再落下来，咬着牙，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小树林，遵循指令，在边缘停下，对于白武南的话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林大哥，你说他……他是不是疯了？”
有人受不了了，忍不住埋怨，却被林琅凶狠的一眼瞪住了。
“别乱说话！”
“说不准他正是用这种方法给咱们祛除那病呢。”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想到那半日在眼前阴魂不散的五毒凶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而他们没发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琅竟然已经开始在向着白武南说话了。
就在众人忍受剧痛等待时，林琅忍不住眺望山林深处，心里暗暗念叨：
“白武南，现在在干嘛呢？”
……
密林深处。
直到看着林琅等人的背影消失，白武南才重新把视线落在还在沸腾的大鼎上，眼底深处，一缕精芒一闪而过——
“是时候进行最后一步计划了。”
“周家，炼丹？”
“呵呵，还是我来教教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炼丹吧。”
话音未落，白武南一步踏出，手臂挥洒，真气弥漫，如同一柄长剑，在鲜血浸染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纹痕，若是有人站在高空眺望的话，赫然发现，白武南赫然是在画阵！
当法阵成型，突然，地面上鲜血如同受到莫名的牵引，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包裹，汇成小溪，直接朝大鼎内涌去，和其中的汁水混为一体，彻底融合！
咕噜噜。
大鼎内的水正在不断蒸发，终于要见底，露出泥泞般的一层，血红一片就像是涌入大鼎内的那些血液。
看到它们，白武南不见悲喜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成色不错。”
“看来，我数千年不曾炼制巫人丹，技艺也没有退步多少嘛。”
紧接着，白武南探手一招，五指虚影闪烁，一小团泥泞掠空而起，当落到他的手上，已经化成一枚滚圆的赤红丹药，异香扑面，让人完全想不到，这竟然是用人的气血炼制而成的！
气血炼丹，这就是巫人丹！
巫人丹在手，白武南查验成色，神色更加满意，眼里的寒芒也越发锋锐：
“周家！”
“想凭借丹药灭我白家？”
“就看你是不是有这个本事了！”
很显然，对于周立山的张狂嚣张，白武南并不是浑不在意。只是没有立刻爆发而已。
杀掉周立山？
周立山虽然武道修为达到了凝元境七品，但根基虚浮，明显是依靠丹药提升的。白武南完全有把握把他轻松击毙。
白武南本来是准备这么做的，但还是被周立山自己的一句话给提醒了。
灭掉一个人，直接杀掉岂不是太仁慈了？
摧毁一个人信念，比直接杀掉他，更残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