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们流利的英文交流，叶菲菲立马吸了吸鼻子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转头笑道：“都弄好了？”
“恩，已经结束了。”没忽略她发红的眼眶，身边穿着白大褂的外国医生时不时看看叶菲菲，指着她问道：“这就是你等了许多年的爱人？”
“我想你的眼光一向独到。”
顾霁白只是低头浅笑，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随即上前伸手环住叶菲菲的腰，轻松道：“我们走吧。”
出了康复医院顾霁白没急着带她回去反而两人走走停停到了医院后身的花园，没有飘雪的天气外面多了不少散步的患者，还有在家人扶持下缓步前行的病人。
历历在目，让叶菲菲顿时又想起刚才在康复室门口看见的画面。
“我在这儿待了足有半年的时间，甚至要比我第一个住的地方生活的时间更长。尤其是这个花园，我每天都会来。”
“看见那个人坐的位置了没有？记得当初我每天都会和一个不大的男孩儿抢那个位置，那里阳光最充裕，也最能让人安心想起以前的很多事……”
“都说人在闲的时候爱胡思乱想，考虑你可能在做的事，就是我每天必定要经历的。”
顾霁白喃喃自语说了很多，叶菲菲始终在一旁安静当个听者。想问的东西太多，可千言万语最后叶菲菲只挑了个最简单的问题。
“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瞒了这么多年，叶菲菲觉得已经足够了。
没犹豫便将手里的牛皮纸袋递过去，叶菲菲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打开来……里面是一摞厚厚的资料，看着满满陌生的专业术语，菲菲道：“你应该知道我英文很差。”
提早料到她会这么说，顾霁白已经做好给她简单解释一下的准备：
Acute Myelitis——急性脊髓炎。
哪怕叶菲菲是个医学白痴，也知道这病会造成多大的伤痛，他后背上那条骇人的伤疤真是出自于此，叶菲菲突然紧闭双眼任由过往流淌在自己心间。
“所以那个时候你总说自己有腰痛的毛病……”许是在职责，叶菲菲这句话脱口而出，昔日的恋人早就已经遭受着病痛的折磨，可自己还全然不知的求他帮自己做毕业设计。
“或许那个时候有过先兆只是我们都没在意，我的确是在到了美国之后才被确诊的。”
刚到陌生的学校，加上外面的工作让顾霁白没日没夜的泡在工作室里，整整三天，再度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进了医院。对于之前所发生的种种全部记不清，只依稀能回忆起Fabian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还有自己已经失去一半控制能力的下半身。
连同自己的下半生，似乎都随着那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去了……
“我曾无数次想放弃，这样活着还不如直接选择死亡，只是我脑海中始终念着一个人……”
“我知道，她始终都在等着我。”
等他一句对不起，等他这么多年来的相互扶持……
“别说了，别说了……”不知何时叶菲菲早就已经哭花了妆，此刻冲进顾霁白怀里泣不成声。如果曾说她怨过顾霁白的不辞而别，那么现在一切赤裸裸的答案都摆在自己面前，或许率先背叛的那个人不是他……
而是自己。
顾霁白此刻也是双眼通红，亲口叙说曾经的滋味不好受。环住身前那人的小身体，顾霁白垂头盯着她的发顶看，安慰道：“现在都过去了，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怀里的不为所动，估计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见去。顾霁白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来缓解自己，等她逐渐平静下来才复又开口，“叶菲菲，抬头看着我。”
深吸一口气平稳下来，顾霁白道：
“抱歉，这句话让你等了六年。”
“……不，不……”
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叶菲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有气无力的摇头。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真的释怀了，不想让你再继续误会下去，你明白吗？”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划过脸颊，带着泪珠混合着粉底液不小心蹭在顾霁白的大衣袖口，那人抽泣了两声，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想问为什么不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而是要和自己分手，只可惜千言万语幻化到最后，叶菲菲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菲菲，你不明白一个活死人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感觉。”
治疗初期的那些天，顾霁白躺在病房里一动也不能动，吃喝拉撒全部都在床上解决的日子，让他无比珍惜康复后的每一天。所以等解决完一切之后立刻选择回国，只因为他清楚知道还有一个和他同样深爱着的人在等自己。
他的婉转低沉在自己耳朵里自动转换成嘲讽的口吻，似乎每一个字都在无形之中增加了她的自责，已经承载了太多的心在一朝一夕间瞬间瓦解，叶菲菲捂着脸慢慢蹲在地上……
就像顾霁白说的那样，就算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行尸走肉，浑浑噩噩的像一滩烂泥。如果换成是自己估计早就活不下去了，又怎么会重新回到她面前，然后深情地说：
‘我爱你。’
“所以菲菲，听了我的故事难道你还舍得将我拒之门外？”
叶菲菲有些诧异的抬头，一站一蹲之间相差距离甚远，可菲菲还是一眼就望进他眼睛里……
那人嘴角一咧，仿佛融化了这世间的所有冰雪。
缓慢站起身，叶菲菲伸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顾不上自己现在狼狈的形象双手环住他脖颈，轻踮脚尖，勉力够上他的唇。
没有更深一步的亲吻，只是四片唇瓣紧密相贴，却好像为生命中最宝贵的那一块位置掌灯。
顾霁白虽没听到一句回复自己的言语，在这天寒地冻中他接受了最诚挚的表达。
搭在她腰间的手一路上行扣住她后脑，就由他来亲自深刻这一伟大的瞬间，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唔……”
“等回去我们就计划结婚的事？”趁热打铁，顾霁白有可以乘胜追击的决心！
叶菲菲被他吻得大脑缺氧，此刻埋在他怀里直喘粗气，脸上一片绯红这才注意到周遭人的眼神，娇嗔的扯着他身上那件大衣盖住脸，忍不住小声骂道：
“不要脸！谁说要和你结婚了？”
“不要？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生米煮成熟饭，看你到时候还能说出什么理由来搪塞我！”
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回到车里，和之前的每一次情况大有不同。
从背后看去每走一步挺拔的身影，至少这次他是真的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