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内情如何,先把人找回来才是正经。”
云崇开了口,便没有人再说什么,采苓自动请缨去了北郊大营调人,却被云崇否了,这到底是小事,牵扯上兵马,便有些变味了。
他不好给厉王把柄,只将雪衣卫青衣卫能抽调的全都调了出来,因着是王府家仆,这事便是闹大了也只是私事。
然而这阵仗却着实的有些骇人,林逸瞧的直皱眉头,虽说云崇已经十分克制,然而在他看来,这番动静,却还是有些过了。
起初他只觉得云崇最后当是能意识到不妥的,便忍着没开口,然而眼看着雪衣卫青衣卫都被抽调出来,偌大一个肃王府几乎成了空壳子,林逸便有些坐不住了。
他拉着云崇:“若是厉王别院只是个障眼法,人根本不在厉王手里,你这一去,便是给了天下人一个仗势欺人的名头,何况……”
他压低声音,几乎细不可闻:“若当真是那位下的手,你反应越大,有荷也会越危险,你须得三思而行。”
云崇没醒蹙起一个疙瘩,眼底带着厉光,瞧着林逸,虽是满脸不赞同,却也并未反驳,只敷衍的摆摆手,仍旧要出门。
然而林逸的话一出口,四婢便松了口气,有荷固然重要,可比起云崇的名声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了,即便是采苓一向看重有荷,这时候也不得不为大局考虑。
几人欲言又止的看着云崇,虽说未曾直接将人拦下,却都不自觉的往前迈了一步,很有拦人的架势。
云崇嗤笑一声:“本王素来行得正坐得端,便是宵小重伤又如何?”
他眯着眼睛瞧着采苓,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失望,采苓心里一突,竟有些无言以对。
到底还是采薇开了口:“爷……有荷不是第一次被劫走,您上次是怎么处置的?今日为何便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无论人是不是在厉王别院,来人既然未曾直接将人杀害,而是大费周章的带走,自然是另有图谋,您只管稳住,自然有人露出尾巴。”
采薇的话合情合理,然而云崇却没了冷眼看风雨的淡定,他只蹙着眉头,却没有半点改主意的念头。
他无法苛责四婢,也无法怪罪林逸,这些人个个都是在为他考虑,然而云崇心里却不觉得有丝毫的欣慰,反倒是一股股的凉气不停的冒出来,让他四肢生寒。
他想着有荷,想他为采苓求情时的模样,想他看着自己的模样,想他被当做林逸抓走两人再见时的模样……
脑子里乱纷纷的画面,内容却是更加的杂乱无章,云崇突兀的头疼起来,他却只是蹙了蹙眉头,脸上并无异样。然而这份疼却慢慢游走到全身,让他连多在这里站一刻都觉得难熬
他无暇考虑其他,却只得硬着头皮等着人手集结完毕,心里越发坚定了念头,他得去找有荷。
“爷,还是奴婢去一趟吧,即便真和厉王的人对上,也不会牵连到王府。”
云崇看着采苓,颇有些不明白,他自是爱惜名声的,却远远没到这个地步,仿佛所作所为,第一要务便是无碍声名。
云崇忍不住笑了一声:“都歇着吧,我去去就来。”
林逸拽住他,颇有些欲言又止,眼底却是带着几分笑意,他认真看着云崇:“你如今,倒是真多了几分鲜活气……我与有荷也是有缘,你且耐着性子等一等,我去厉王府看一看,他总不至于对我下狠手,且,那别院,我当真是熟悉的很。”
云崇一怔,有那么一瞬间他倒是真的心动了,然而却又很快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不成,你对上厉王毫无胜算,若是把自己搭进去,本王该如何是好?”
林逸正要反驳,眼角忽的瞥见什么,他转了转视线,便看见靠在门边上的人,那人站的恰到好处,王府里的火把将周遭照的亮如白昼,他却站在了那夹角的阴影里,让人看不分明。
然而林逸却是很快认出来,不由惊讶出声:“有荷?”
云崇猛地回头,就见方才还让他急的恨不得再闯一次皇宫的人,正慢吞吞的从门口的阴影里走出来,身上不见狼狈,若非脸色差些,简直像是在外游玩忘了归家的孩子。
云崇长出一口气,这才觉得胸腔里跳动的东西慢慢归了位,他张张嘴,一时声音竟有些嘶哑:“过来。”
有荷抬头看了他一眼,十分顺从的走了过来,却一直垂着头,瞧不清神色,只觉得周遭的火把光亮忽明忽暗,趁的他的侧脸,晦暗不明起来。
云崇却是未察觉异常,眼看着人慢吞吞的动作,便有些按捺不住,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气息慢慢平缓下来。
“你真是……”
他叹了口气,后面本该还说些什么,却像是被忘了一样,许久也没有补上。
有荷在他胸口蹭了蹭,许是奔波让风寒加重了些,他的眼皮热烫起来,总是想要流泪,却又不肯让旁人察觉,便都蹭在云崇的衣襟上。
他想,自己也算是没白来这王府一趟,至少云崇是愿意去找他的……
他告诉自己这已经很好了,心里却总有股不甘和愤怒,以至于慢慢发酵成恶毒,他审视着自己,恍然觉得他本该如此,然而眨眼的功夫,他便又恐惧起来,这样卑劣不堪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有荷伏在云崇胸口,感觉到那双胳膊用力的箍在他腰上,反倒越发觉得不满足,他抬起头来,只看见云崇的下巴,那人却是很快就垂下眼睛瞧着他,瞳孔幽深,似是一眼就能将人吸进去。
有荷往上蹿了蹿,抻长了脖子去亲他的下巴,云崇却很快反应过来,颇有些尴尬的侧开了头,这大庭广众的,他着实不好这样轻浮放荡。
有荷却是呆住,身体也僵在了原地。
云崇将他抱起来,拿额头蹭了蹭他的脸颊,算作安抚,有荷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却是本能的喜欢云崇的靠近,后来变将头埋进了他肩窝里,再不肯露出来。
云崇闷笑了两声,这才想起来夜色寒凉,将外袍脱了,裹在有荷身上,抱着他大步往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