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荷被丢进了柴房里,庄槐大约还是记恨他白天里弄出了动静,只给了他一个硬馒头,连棉衣都收走了。
有荷哆哆嗦嗦蜷成一团, 心里倒是十分庆幸,紫风没有将绳子系死了,否则他现在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脚都冻坏了。
等外头彻底没了动静,有荷才敢将冻得彻底麻木的手松开,慢慢动了动手指,而后轻轻的搓了搓,却不见分毫暖意。
他瞥见这一地的木柴,有些忍不住,挪到门口朝外看了一眼,没有人,他轻轻松了口气,僵着身体抓了把稻草,塞进灶膛里,吹着了火折子,手几乎要伸进火苗里,才感受到了些温度。
他烤火烤的提心吊胆,然而到底太过疲累,又被冻了一整天,实在是撑不住,便有些昏昏欲睡,眼前被他死死盯着的火苗仿佛是蒙上了一层厚实的雾气,以极快的速度模糊起来,有荷头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外面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的时候,有荷正好做噩梦,冷不丁被吵醒,身体抖了许久才慢慢缓和下去,却是从内而外的一阵阵发冷。
他探头看了一眼,灶膛里的火早就灭了,黑色的灰烬并无一丝暖意。
有荷哆哆嗦嗦的又要去那稻草,冷不丁听见有人说这话由远及近,听起来仿佛正是庄槐。
有荷一激灵,顾不上灶膛,手忙脚乱的把绳子胡乱缠在自己身上,然后往稻草堆里一躺,假装自己已经冻昏了。
柴房门被一脚踢开,庄槐带着两个庄家护院出现在门口,伸手一指有荷:“快,抬走。”
有荷险些装不下去,眼睛睁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昏着更好。
好在庄家大约是遇见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两个护院竟十分慌乱,半点不曾注意有荷的异样,匆匆忙忙将人抬了起来,跟在庄槐身后,往庄闳的屋子去了。
有荷屏气凝神,微微睁开一条缝,想着能记下点线索,多少能记住这条路,免得到时候自己被丢了,还能摸索着爬出来。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去的并不是什么拍卖行,而是庄闳的房间。
庄闳正在大发雷霆,有荷听不出什么具体的内容,隐约猜着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他心里隐秘的开心了一下,却又疑惑起来,这人丢了东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怎么就非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他不敢出声,周围光亮起来,他反倒不敢再睁眼四处看,只靠耳朵,能听见的东西实在是有限,何况庄闳一直在骂,而其他人根本不敢吱声。
有荷被安置在耳室里,却没有王府的待遇,只是随便一丢,连被子都没人给他盖,随后两个护院便匆匆退了出去。
庄闳在外头吩咐:“让人守好了,要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丢了人,小爷就好好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庄槐连连应声,连着派出去两拨人,也不管会不会闹出动静,将庄闳住的第屋子牢牢的看了起来。
有荷听着外头的动静,心里十分惆怅,觉得自己和耳室倒是真是十分有缘分。
然而这庄公子比起云崇来说,可差的实在是太远了,他只当有钱人家的房子都大,却不想这耳室真是小的可怜,只放得下一张十分简易的床铺,剩下的空间,别说是书柜,连张椅子都搁不下。
有荷翻了个身,因着外头都是人,他不敢随便解绳子,只扭动着将被子盖上了。
无论如何,这耳室总比柴房要好的多,至少不漏风,而且还有被子,有荷自我开解了 一番,很快就睡了过去,不多时却又被惊醒了。
庄槐就在他窗口在说话,也不知道说起了谁,声音透着狠厉:“只要看见了,杀无赦,咱们庄家还没这么被谁挑衅过!”
有人应了声,听着人数还不少,却也有人质疑:“说不定是林家的人……这位二公子听说是个急脾气,若是真杀了林家人,会不会闹起来?”
他们这次来的匆忙,带的人并不如林家多,而且……
“肃王也在,万一真闹起来了,咱们会吃亏,听说肃王府的雪衣卫,个个都是一流高手的水平,这次可来了十几个。”
庄槐极其败坏的骂了一通,疾言厉色道:“你怎么就知道,这件事和肃王没关系?!咱们庄家立足武林百年,哪里是一个毛头小子敢动的,就算真闹起来,他也不敢把咱们怎么着!快去!”
似乎又人欲言又止,最后被庄槐骂了一通,人便散了。
有荷迷糊了过去,还以为是自己做梦,然而没多久却又被惊醒了。
庄闳和人说话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有荷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对方真的一直在动来动去。
但是很快他就又闭上了眼睛,连房门被人推开,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连人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
倒是听见了那两人的话。
庄闳说:“一个小玩意,方才累着了。”
另一人仿佛是沈家的什么人,闻言笑了一声,倒是十分和气:“那就不叨扰了,庄公子见谅,咱们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只是这里人数众多,实在是不好不顾忌着旁人的脸面。”
庄闳连道理解,两人又说了些客气话,随后便又出去了,庄闳关门时还往里面看了一眼,尽管有荷已经迷迷糊糊,这一眼却仍旧把他看的一个激灵,当真是毛骨悚然。
有荷一下子醒了,不敢再睡,总觉得什么时候就会被咔嚓了,强打起精神瞪起眼睛,眼皮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总要闭上,他用力揉了揉,却揉出了一手的眼泪。
大约是今天被吓着的次数太多,哭了机会,这会眼睛已经肿了,有荷不敢再碰眼睛,爬起来这才发现身上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裹了被子下床,一低头才看见脚踏旁边隔着一个被劈开了木箱子,十分眼熟,有荷惊疑不定的翻看了一下,这才确认,竟然真是将自己装过来的那个箱子。
他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已经先哆嗦了一下,寒气透过脚底升腾起来,将他的呼吸都冻住了。
有人要杀他……
他蓦地想起来庄槐的话,你怎么知道这事和肃王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