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崇看了他一眼,,吩咐道:“盛粥。”
有荷全身一颤,实在是不敢靠近,蓄了半天的勇气才挪动脚步靠过去,采薇拿了新的碗过来,只有巴掌大,小巧玲珑,表面的釉质细腻光滑,虽没有半点花样,可拿在手里便知道是好东西。
有荷越发绷紧了神经,战战兢兢盛了粥,也没顾得上感受烫不烫,小心翼翼的搁在云崇手边,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
大厅里针落可闻,有荷紧张的头皮发麻,总觉得自己在不受控制的晃来晃去,冷不防身后的采薇戳了他一下,有荷险些跳起来,战战兢兢道:“姑,姑娘,怎么了?”
采薇对他努努嘴,示意他看餐桌,有荷实在不想看,只眯起眼睛瞄了一眼,却刚好对上云崇的视线,冷飕飕的,让他一个激灵,从头凉到脚。
采薇见他还是傻愣愣的站着,不由推了他一把:“傻站着做什么?赶紧去伺候主子爷用膳。”
有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拿了长筷,小心觑着云崇的视线,眼疾手快的给他夹菜,心里暗暗叫苦,知道王府排场,可不过是个早膳,做什么摆上一桌子的东西。
成大进来请安,有荷一见他便冒出一身冷汗,却不知道那成大见了云崇,却比他现在要更惊恐。
云崇将碟子里的鸡丝吃了,慢条斯理擦擦嘴,吩咐道:“慢慢来,别一下子打死了。”
成大连忙磕头应声,倒退着出去了,外面很快便响起女子的惨叫声,夹杂着棍棒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
有荷的脸色比白纸还要难看些,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连站都站不稳。
云崇瞥了他一眼:“蠢货!”
有荷一个激灵,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寒意波浪似得一阵阵在身上泛滥,他却不敢再杵着,生怕自己哪里不顺眼,再被这位爷给拉出去,也杖毙了。
外面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惨,有荷将嘴唇都咬破了才勉强站得住,没将筷子里夹得菜落在桌子上。
这顿早饭云崇用了有小半个时辰,外面的惨叫便一直响了这么久,眼见云崇搁下了筷子,采薇便出去吩咐了两声,那惨叫声陡然凄厉起来,不过两声便戛然而止。
有荷心里重重一跳,这是死了?
就这么死了……
有荷这时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幸运,竟然能一路活下来,不曾因为一点小事就丢了性命,可以后呢?
他在云崇跟前伺候,却什么也不懂,出错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保不住什么时候云崇就会没了耐心,自己就会和刚才那女子一眼,死的凄惨无比。
有荷心里那点得过且过终于慢慢没了痕迹,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不能在王府里久待,他会死在这里的。
云崇用完膳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收拾干净了,地面连点血都没留下,有荷浑浑噩噩的跟着往外走,采薇蹙眉,跟了上去,抽空拉住有荷,想和他解释一句,肃王杀得那婢女其实是厉王的奸细,可话到了嘴边,她忽的有迟疑起来。
这样的事似乎并不该对方知道,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玩物,知道太多了,兴许活不长。
她便又松了手,有荷却浑然不觉,仍旧跟着云崇,到了书房,进了门,倒了盏烫死人的热茶,云崇没防备,烫着了指尖。
德纯惊着了,斥道:“要死!做事怎的这样不用心!”
有荷被惊得回过神来,还有些茫然,待看见云崇通红的指尖才瞪大了眼睛,连忙磕头请罪,云崇心情十分恶劣,黑沉着脸道:“滚!”
有荷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德纯原是打算让有荷打些冷水来,哪里料到他竟然跑的这样快,眨眼的功夫便没了人影,他只得道:“爷,奴才去打些水来。”
云崇沉着脸哼了一声:“不用。”
德纯不敢再说话,还以为那小东西会乖觉一点,自己送冷水过来,时不时便要抻长脖子往外面看一眼。
云崇的怒气莫名便升了起来,“啪”的摔了笔,斥道:“是不是嫌脖子短了?本王替你接一截?”
德纯连忙收敛了心神,不敢再有小动作。
午间秉文来替他,德纯出了书房,往下人院去了,在有荷的屋子里绕了一圈,却没见半个人影,只得又出来,冷不防看见小毛球如尘往花园里跑,他连忙追过去,这花园里有个池塘,这东西别不小心掉下去。
半路上却见如尘钻进了草丛,呜呜哇哇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德纯连忙将他抱起来,正要教训两句,便看见自己找了一晌午的人就窝在草丛里。
德纯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有荷也吓了一跳,身子缩的更紧。
德纯训他:“没有你这样做下人的,伤着了主子,自己却理也不理,跑到一边到自己躲起来了。”
有荷垂头,德纯见他这幅样子,也有些怒气升上来:“一上午你做什么去了?不知道主子烫伤了?没请大夫也就算了,总该拿些药膏冷水过去处理伤口,你这样马虎,又不懂规矩,迟早要被捉住纰漏,到时候责罚起来,就是主子爷也不能保你。”
有荷又是一抖,那“责罚”两字,确实是把他给镇住了。
德纯见他吓得不轻,也有些困惑,心道,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话,而且自己这也是出于好心,不过是看自家爷看重这小子,才好心提点两句,怎么看对方的样子,自己就成了恶人了?
德纯心里郁郁,抱着小毛球转身要走,有荷跟着站了起来,腿麻了,只得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喊住了德纯。
“谢谢大哥……王爷生气了吗?奴才能做点什么?”
德纯脸色这才好看些,他想了想道:“爷倒是喜欢外头程家的醉果子,你去买些回来,下午给主子做点心。”
外头……
有荷眼睛一亮,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连连点头,激动的有些结巴:“谢,谢……”
德纯好笑的摇了摇头,心道,这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只是笨了些,不知道怎么讨好主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