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天晚上做的什么？”
陈睦言推开门，只往餐桌上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那种被娇惯出来的孩子才会有的无时无刻不在的挑剔，一瞬间暴露无疑：“我不是说过我不吃带蒜的东西的吗，王姨怎么还做蒜蓉的东西？还好几个，蒜蓉茄子，蒜蓉龙虾……”
“我让王姨做的，怪什么王姨，不是我说你，天天怎么那么挑！”
开口的是餐桌上唯一的女性，完全看不出来是已经能做一个二十多岁孩子妈的年纪了，不光是良好的底子和保养的功底在那里，重要的是气质，眼角也是看得出来已经有细细的纹路了，但是整个人，却总给人感觉还是有那种不谙世事的少女的天真。
看得出来陈睦言的眉眼是像她多一点的，偏柔润的那种好看。
“十天也不见你有一天回来吃饭，谁知道你今天可巧就回来了。”虽然一边絮絮叨叨的埋怨着，一边却还是招呼着还在厨房忙活的保姆“王姐，小言回来了，再给他加两个他喜欢吃的菜！”
“而且不是你哥喜欢吃虾吗……”
闻言，正在埋头吃饭的陈睦辰明显僵了一下，接着便抬起头来，往陈睦言那边看过去，神情居然有些紧张，可是陈睦言背对着他在洗手，他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也没听见他回答什么。
所以他有些愣愣的看着他把衬衣袖子挽起来，腰稍微弯一点，脊背上的骨头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肉和衬衣的纹路一块一块的凸现出来。
哗哗的水流声。
怎么天天玩还能把他累的这么瘦？
看了大概有两三秒吧，陈睦辰忽然又重新低下了头，吃饭。
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什么想法都不曾冒出来过一样。
“王姨，”陈睦言走了出来，把手上的水甩的到处乱飞。
他不喜欢用烘干机：“不用麻烦了，我随便吃一点就行了，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虽然挑剔，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娇气的。”
“那太太说了……”
刘妈站在厨房门口有些手足无措的搓着身上的围裙。
做他们这一行的，最怕遇见这样的事，他们听谁的，都少不了要得罪人。
“妈，你同王姨说，不用麻烦了，在你看来，你儿子就这么娇气吗？”
陈睦言的本意并不是让一个保姆为难，王姨是老实人，在他们家也做了这么多年了，他就算是撒气也不至于这样欺负老实人。
何况他为什么要撒气？
“那，那就不用了……吧？”
沈辰言是那种如果玩游戏绝对欧气爆棚的人，从小到大，运气好的让人叹为观止。陈睦言外公外婆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家里条件又不错，前半生当然是玩命宠着，要选择后半生的时候，又刚好遇见陈睦言爸，对她一见钟情，这么多年不抽烟不喝酒不搞外遇，一心一意只百依百顺的，人又有本事，虽然当年也是白手起家，到如今这么大一家公司经营着，不管感情还是物质，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
所以就算现在已经是两个这么大孩子的妈了，实际上内心还是一个小公主，无论对内对外，为人处事，人情世故，一概不通的。
这就导致了，她现在已经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家里氛围的一些不对劲，但是她也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孩子大了又什么都不肯对父母说的。
“最近有个项目。”
关键时刻还是一直吃饭没怎么说话的老公帮她解了围：“南四环环和东风路的交叉口有块地，附近是这几年新兴起的富人区，但与之配套生活服务设施一直没能健全，倒是很广阔的一块市场，所以公司正在考虑着在那里设一个高端商场，睦言，这个项目就交给你去做吧。”
陈立本来就是不怎么喜欢说话的那种，又一向是主张食不言寝不语的，可是遇见了这么一个媳妇儿，他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宠着。
“我不去，”陈睦言拒绝的非常果断“我一个三流大学艺术系的，一来专业不对口，二来我一个天天只会吃喝玩乐玩女人的，我都说了我去公司就是混日子的，哪里来的本事给你们做项目，你们太看得起我了。”
陈立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沉沉的。
但陈睦言就能装作没看见，一边扒拉着盘子里的菜，挑挑拣拣的，一边诚心实意的给自己的理由做个总结：“真的爸，我特别真心的建议你，把这个项目给我哥，你想我哥什么做不来！”
这话陈睦言妈又不愿意听了。
虽然她自己经常就是这么个意思，但是他自己这么说，她就不怎么乐意听的——没有妈能听的下去自己小孩儿这样说自己的。
所以她放下了碗，准备给他灌一灌不怎么新鲜的鸡汤。
紧接着筷子也放下了，语重心长的：“你这个孩子，怎么能这么妄自菲薄呢，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自己就不行呢，你看看你哥……”
“辰言！”
“不行就是不行，试试也不行，妈，你要明白，天生不如人就是天生不如人。”
几乎是同时的，陈睦言和陈立开口，方式不同，说话的语气也不同，但目的，但是很相近——阻止她再说下去。
然后只有陈睦言一个人接着说了下去。
他把椅子往后一推，站了起来，冲沈辰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妈，我吃饱了，我先上楼了啊，那些个肉啊鱼啊什么的，热量都挺高的，你也少吃点，你最近不是正在减肥吗？到时候稍微胖一点，你又该抱怨我们不拦着你了。”
根本就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三步两步的，已经上了半层楼梯。
只是到此，就停了下来了，回过头，冲着陈睦辰笑的：“哥。”
“什么事？”
他抬起头，依旧是一脸很冷淡的表情，大概是真的已经成习惯了，在家这种很氛围很温馨的地方，也并没能让他的表情稍微柔和一点，依旧是一脸的生人勿近。
不过陈睦言谁呀，早已经练出来了一张对着这样一张冷气十足脸也能毫无障碍提出各种无理要求的脸皮。
“你给我配助理或者……秘书之类的了吗……话说我也不知道它们之间的区别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