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郎医话音未落,众人都嘘唏不止。、
三夫人像被判了死刑,眼一翻昏了过去。
麻郎医忙乱了好一会,才把三夫人给救醒,她一醒来,便是一脸的绝望,目光盲目的四下张望,嘴里喃喃叫道:
“环儿呢,环儿呢?”
众人赶紧把环儿送到三夫人面前。环儿紧紧抱住母亲,满面通红,张着嘴,使劲呼喊着,看那嘴型,像是喊的“娘亲”。
母亲也紧紧抱紧了环儿,双眼无神的望着,像一副完全失去魂魄的活尸。
此时,周围的所有人都忘记了三夫人以往的不礼,只同情母女二人。
这时,魏夫人也在役女的搀扶下来到了院场,她已知道了一切,看到三夫人悲绝失魂,也立时忘记了她曾经对自己的不尊,以及曾在自己药中下毒的仇恨,劈开众人,来到三夫人面前,蹲了下来,声音温慈的劝道:
“妹妹先别火急,这与事无补。”
三夫人抱着不能发音的环儿,被魏夫人这一劝,慢慢缓过神来,如梦初醒一般的环顾着周围人,突然发现环中抱着的环儿,又见环儿满面通红,张嘴不能发音,便如洪水决口般地喊叫:
“老爷老爷……老爷快给环儿做主啊!”
听三夫人喊叫“老爷”,魏夫人醒悟似地忙让人去喊魏锜。
魏锜正在听解袆讲述她如何讨好魏夫人的经过,突然听到了院场那边的叫嚷声,赶紧带着解袆急步走了出来,刚出院落,正碰着魏出,问清楚了原因之后,脸色一下子变了,扔下解袆,快步奔向院场。
都说人老娇子,魏锜也不例外,环儿是他最小的骨血,三夫人虽不懂礼,可环儿是他的最宠,也正因为有环儿,他才一而再的宽容三夫人。现在一听说环儿失望,他内心的焦急可想而知。
环儿年幼,小孩子家,越是发不出声音,她越是急着想喊叫,此时此刻,她像一头小疯兽,在三夫人怀里撕扯叫喊,叫喊的口型仍然是“娘亲”。
“老爷来了!”有人大声说。
众人忙闪开,魏锜走到三夫跟前,蹲下身,很心疼的将环儿揽在怀里,三夫人也就势倒在了魏锜的怀里。
魏锜一手揽着环儿,一手揽着三夫人,慢慢抬起头,在众人中搜寻魏夫人,当看到了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魏夫人在众面前,被丈夫这一瞪,她突然感到无地自容。
只是小孩子们在一起闹着玩,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不祥之事。大人之间有幽怨,怎么会降难于小孩子呢。何况,还牵涉到祥儿。
这真是祸从天降。
平时,在儿子的指点下,小心防着对方,不至于遭她算计。没想到,最终还是因她而不祥。
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难道说,她真是自己命中的克神?
这时,解袆也跑到了跟前,她在众人外围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没有像众人那样着急,而是像一个村姑似的,大冬天的袖子一捋,使劲挤进去。
“外边太寒,快回堂室。”魏锜抱起痛苦的环儿,三夫人的役女和厨娘早搀起了三夫人,众人也闪开了路,这时,解袆来到魏锜跟前,见他担心成这样,轻轻扯了扯魏锜的衣袖说道:
“将军,只是耳屎致哑,又不是胎里带的,能治的。”
三夫人见解袆在这种场合还扯魏锜的衣襟,立刻冲她吼道:“谁能治,你个小野妖能治吗?”
没想到解袆自信地点点头说:
“是的姐姐,我能治。”
解袆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惊喜不止,三夫人忽然想到了她治好了自己的牙疼,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刺一下挣脱役人的搀扶,上前一步,一把拉着解袆的手,说道:
“是的,妹妹能治好的,姐姐知道的,姐姐的牙痛连麻郎医都医治不了,妹妹一个药方就治好了,好妹妹,快救救环儿吧!”
三夫人一句一声“妹妹”的叫,恨不得给解袆下跪了。
此时的魏锜是眉额深锁,忧心忡忡,用难以置信的口气问解袆:
“你真能治?”
“嗯。”解袆很果断地点点头说,“耳屎是极热极污之物,有一物必有一制,越是刚致哑的越容易治愈。”
“妹妹快治。”三夫人说着,从魏锜怀里抢过环儿,抱到解袆面前。
“外边天寒,快回堂室,用心医治。”魏锜说着,又从三夫人怀里抱过环儿,迈步向三夫人的院落里走去。
“将军,没有那么麻烦,用黄连三钱,人黄连五分,放一块煎熬,快让人去煎药吧。”解袆说。
”如此简单,能治环儿的失音?“魏锜满面的担心。
这时,众人也议论纷纷,怀疑解袆瞎胡闹。
魏夫人也替解袆捏一把汗。她知道,如果解袆这次轻率的承诺,万一治不好环儿的失音,丢了丑,她再奇美率真,恐怕老爷以后也会冷淡她的。
但解袆丝毫也不心虚,而是自信满满,果断而大声的说道:
“快煎药让环儿喝了,很快就会治好的,放心吧!不过,极热遇到极凉,会伤体内的元气,喝过药之后,会呕吐不止,就像大病一样,睡上一觉就好了。”解袆说着又抬头看了看天,补充说,“现在是酉时,到凌晨丑时,环儿便能发音说话了。”
”老爷,妾相信她,妾相信能治好环儿。“只有三夫人对解袆很相信。
一旁的麻医生见解袆说得头头是道,也不失时机地炫耀自己的医术,说道:
“薄荷也是凉性,要不要再加进去一味薄荷药?”
“不行,就用黄连和人黄连这两味药,加上一味也不行,减去一味也不可;因为耳屎为极热,极热乃极阳,极阳在数字里是一,一是万数之始,所以是极阳,如果加上一味或减去一味,在药的配合上就成了阳数了,阳数配制的药不但制服不了极热的病,反而会加重病情;二是极阴之数,黄连和人黄这两味极凉之药组合在一起正好是两味药,两味就是二味,二在数字里为极阴,用极阴治极阳,是药到病除,快去配药吧!”
“是是是,四夫人说的极是。”麻郎医不住地点头说。
“慢!”刚从外边回府不久的魏颗,了解的事情的经过后挤进来,拦住麻郎医,问解袆:
“四娘,你有把握治好环儿吗?如果没把握就……”魏颗边说边快速地拿眼光掠视一下三夫人,暗示解袆,你当着这么多人夸下海口,可到最后,如果你治不好环儿的哑疾,三夫人会拿话尖酸刻薄你一辈子的。
“颗公子这是做甚?”三夫人忙站在魏颗和解袆中间,愤怒地指着魏颗,很刻薄的说道:
“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你家祥儿把环儿弄哑了,你这做父亲的又阻止别人给环儿治,为什么呀!环儿也是你的亲妹妹啊!她也姓魏啊!你们恼恨我,恨不得我立即死去,可你们看在老爷的面上,也不能对环儿下手啊!呜啊……”
三夫人越说越激动,有些站立不稳,蹲在地上哭声震天。
“你就别再添乱了!环儿都如此难受,你做娘亲的还有心情哭泣,有你这样做娘亲的,你此时哭给谁看?哭给环儿看吗?”魏锜瞪视着三夫人,话里有话地厉声说。
三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魏锜又一次铿锵有声地问解袆:
“小解袆,老夫问你,你真能治好环儿的哑疾?”
“嗯!”
解袆又一次果断地点点头。
众人还是对解袆的话半信半疑,魏锜也是,只有三夫人深信不疑,她焦狂地催促麻郎医:
“怎不去配药,快去呀你!”
麻郎医望着魏锜,嘴上连说“是是是”,脚却没有动。直到魏锜说“配药去”,他才慌忙去离开。
环儿喝了药后,果如解袆说的那样,呕吐不止,吐了好多颜色淡红的鲜血。之后,就昏昏睡去。
夜里,魏锜躺在环儿身边看护着她。到了丑时,魏锜想验证一下解袆的话是否灵验,就喊环儿醒。环儿困顿,怄人的哭了几声,仍不愿意从沉睡中苏醒。
“她哭出声了!”一旁的三夫人惊喜不已。
魏锜也很惊喜,还是不放心,仍“环儿环儿”的叫着。环儿终于听到了是父亲在喊自己,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果然见父亲坐在自己身边,就高兴地揉了揉眼睛,起身搂着魏锜的脖子叫道:
“爹爹!”
“环儿真能说话了!”三夫人惊叫。
魏锜见环儿能说话了,心里如同卸去一块石头一样,顿感轻松。他起身下床,喊出了银罐,厉声说:“若由着环儿的性子随意玩,还要你做甚?以后再出这事,小心把你送到磨房去劳作。”他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三夫人追在他身后,急切地喊:
“老爷老爷,这深更半夜,天寒地冻,老爷这是去哪儿?”
魏锜始终都没有吭一声,像没有听到似的拂袖而去。
三夫人追到院场,见给魏锜持灯引路的灯光去向解袆的院落,很失望地回到居屋,一屁股坐在睡铺上,抱过环儿,泪流满面地责怪:
“环儿,你咋不喊住你爹呀!”
环儿很困顿,迷迷糊糊地说:
“娘亲不是一直在喊吗?”
娘亲喊与环儿喊是不一样的,环儿是爹的亲骨肉,什么时候在他心里都很重要,可娘亲就不一样了。”
干厨娘走进来,说道;
“她治好了环儿的哑,老爷肯定去她那了,今晚不一定把她宠成啥样呢!”
听了干厨娘带有味道的话语,三夫人顿觉悲凉。好一会,她忽然惊醒似地说:
“我真怀疑是她哄骗着祥儿干的。”
“谁?”干厨娘和银罐都吃惊地问。
“还能有谁,因为她通药理,把环儿致哑了,再把环儿治好,为的是在老爷面前使本事逞能呗!好霸着老爷不放手,白天,在那种场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扯老爷的衣袖。”
银罐和干厨娘听了三夫人的话,相互看了一下,皆说:
“不会的,祥儿怎么会受她哄骗呢?祥儿远远地看见四夫人,还叫喊’没羞没羞,那么年轻就做奶奶,真没羞‘。”
“是呀!”干厨娘也说,“这没凭没据的可不能乱猜,若让别人知晓了,会骂咱忘恩负义,特别老爷知道了更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