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覃又提前交卷了，悠扬看着他把卷子放到讲台上，对着监考老师笑了笑，然后把笔揣进校服兜里，悠哉悠哉地走出了考场，这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悠扬把卷子翻过来，她还有两道大题没有做。
中性笔尖在草稿纸上晕出一个黑点，悠扬咬着牙，这人完全就是一个“怪物”，每次考试都压着点出现，然后提前交卷，最关键的是，他只带两只笔，一只中性一只铅笔，连块橡皮都不带。不像悠扬，考试的时候恨不得把文具盒里所有的东西都带来，不仅要有备用，还得有备用的备用。
阴暗地讲，看到周覃答地这么快，悠扬真希望是他落题了，可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了，不出意外，这次考试结果出来后的年级第一仍会是他。到最后，悠扬就只能承认是他智商太高，明明自己也在拼命学习，却始终超不过周覃，身为年纪第二的悠扬不免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憋屈感。
四天之后的午休，成绩单发下来，悠扬靠在椅子上，其实她还是期待着奇迹发生的。可奇迹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就是因为它发生的概率太小了，周覃的名字，依旧印在自己的上方。
“啧啧啧，他又是第一啊？”同桌唐潇用胳膊肘怼了怼悠扬，“不过，你们俩分数差变小了，是个好兆头。”等了一会儿后，唐潇见隔壁没回应，转头看向悠扬，发现她双手正紧紧攥着成绩单，好像在努力遏制自己要把它吃下去的欲望。
唐潇叹了一口气，已经习以为常，她把悠扬的手指头一个个依次掰开：“来来来，放轻松。”然后拽出成绩单放在桌面上，“你看，你还差五十八分就满分了，已经是我等学弱望尘莫及的高度了，不要对自己太严格嘛。”
“可是周覃就差了三十四分，三十四分啊！这是什么概念？”悠扬拿着手指头使劲戳着周覃的名字，“就是说除了语文扣的分数，他的理综和数学几乎就是满分啊！”怪不得他考试从来不带橡皮，因为人家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选错。
“你总和他较什么劲啊，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学神大人啊，不会出错的‘怪物’，你又不是不知道，和他较劲，最后被打击的只能是你自己。”
“还高高在上的学神大人，什么时候产生的这种阶级思想！”悠扬在唐潇脑袋上轻敲一记，嘴上反驳道，其实心里知道唐潇这话说的很对。
周覃在学校的确是出了名的聪明，平时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对什么都认真不起来，然而做起事情来却又尽善尽美，老师们简直要把他当成活宝给供起来了。
然而就是这一点在悠扬看起来却格外气人，说是她嫉妒也好，猜疑也罢，悠扬暗戳戳觉得周覃虚伪，认为他就是想通过这样的形象来吸引大家的注意。记得有一次市里举办数学竞赛，全校就选了周覃一个人代表参加，后来得了一等奖回来，教研组长把他叫到教研室表扬他，悠扬当时刚好去她们班主任那拿卷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周覃同学，最近又是考试又是竞赛的，肯定累坏了吧，这周的间操给你免了，你稍微休息一下。”教研组长是想着周覃这两天连着准备好几场考试，估计没睡好，正好可以趁着间操的时间，在教室补个觉什么的。
可却被周覃直接给拒绝了：“没关系的老师，我没有特意准备，只当顺便去参加一次考试而已，一点也不累，不用免间操。”他背着手，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可不是一点熬夜学习的痕迹都没有。
教研组长先是一愣，然后和教研室的老师们一起笑了起来：“行吧，那周覃同学你就先回去？要是以后有什么问题，再来和我沟通。”
“嗯，老师再见。”
等周覃走后，老师们才开始谈论起他：“李老师他们班周覃，就是天生聪明，要不然也不会每次考试都第一。”
“是啊，该学学该玩玩，还什么说都没有，功课活动一样没落下，根本不用我操心，我听他妈妈说，周覃每天晚上九点不到就睡觉了，还一度担心他学习不够用功呢。”
“这脑袋不服不行啊。”
悠扬捧着卷子，走出教研室，她每天晚上要学到十一点才会睡觉，可即便这样，却依旧排在周覃后面，所以当看到他那种无所谓的态度时，悠扬就会觉得，这简直是对自己的凌辱。
“潇潇，小潇潇。”悠扬突然一把搂过唐潇的胳膊，从苦大仇深的剧情中回过神来，声音甜腻地贴了上去。
唐潇咧开嘴，心知悠扬肯定是又冒出了什么鬼主意，提防着问道：“干嘛？”
“要不然，你小小地牺牲一下色相，和周覃谈个恋爱什么的，说不定他一沉迷美色，成绩就下来了，我就超过他了。”
“呵，你还是真是卑鄙地很坦率啊，”唐潇把胳膊从悠扬怀里抽出来，“既然有这么个‘好’办法，怎么不牺牲你自己的呢。”
“我又不像你那么漂亮，哪有色相可牺牲嘛。”悠扬嘟着嘴，试图以并不高明的撒娇方式来博取唐潇的同情。
“什么色相？”正在过道发卷子的童一言好信凑上来，他是唐潇的发小，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怎么的，从幼儿园到高中，两人一直都在一个班。悠扬刚和唐潇做同桌那阵，就看得出来，童一言这小子对唐潇分外殷勤，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绝对是动机不纯。
“发你的卷子！”唐潇拿过纸巾盒把童一言打跑，然后扭头和悠扬继续说道，“都年纪第二了你还不知足，幸亏是我了解你，知道你在开玩笑，换成别人早和你友尽了。”
“话是这样讲，但我这种感受，就是，就是不甘心你知道吧？”悠扬手指弯曲成鸡爪状，在空中来回比划，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表达她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
唐潇看着悠扬痒地好像两个月没洗澡的样子，摇了摇头，学霸的世界，她还真是不懂。
这边悠扬痒了好一会儿，觉得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索性心一横，“嚯”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不行，我得去找周覃！”
“找他干嘛？”唐潇仰头看着悠扬，真想不通一个学霸怎么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悠扬推了推眼镜：“牺牲色相啊。”然后昂起头，向门口走去。
唐潇眼看她走出去没两步，又转身折了回来，在桌面上翻出一本练习册，一本正经说道：“带上我的作案工具。”这才重新出发。
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悠扬没再回来，看来真是去找周覃了，唐潇把目光收回来，说实话，她真的体会不到悠扬所说的那种感受，如果她能是年纪第二，恐怕做梦都要笑醒了，还谈什么甘心不甘心啊。
然而现实是，唐潇看着成绩单，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依旧没上五百分，不仅没进步，还退步了，照这样下去，根本就够不到一本线。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习了，可是学习效率太低，她自己也知道，脑子根本转不过来那些弯弯，背了好多遍的公式到了考试却不知道怎么运用，今天放学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和爸妈交代呢。
一想到这，唐潇就很是沮丧，拿头开始一下一下敲起课桌来：“你怎么就这么笨呢，这脑袋是用来盛酸梅汤的吗？拆掉算了。”敲到第三下的时候，唐潇突然感觉到撞击面很柔软，一点也不疼，抬起头来，看到是童一言正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原来是他把手垫在课桌上了。
“我说潇姐，怎么了这是？嫌你桌子太结实啦？”童一言把手收回来插到裤兜里，明明是好心，却永远一副没正形的样子，让人感谢不起来。
唐潇白了他一眼，气囊囊吐出两个字：“没事。”
就算唐潇不说，童一言也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俯身低声问道：“是不是怕叔叔阿姨说你啊？要不放学我送你回去吧？”
“就你？”唐潇怀疑地看向童一言：“可得了吧，你送我回去就只有咱们俩一起挨说的份，还不如我自己回去呢。”
“也对，叔叔阿姨看到我这成绩估计更生气。”童一言皱着眉头，心里琢磨怎么能让唐潇高兴一点。
唐潇垂下头，其实有时候，她还挺羡慕童一言的。
童一言的父母在他上初中的时候离婚了，之后童一言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住，他父母离婚后只顾着忙各自的事情，也不怎么管童一言。但每个月零花钱照给，偶尔问几句成绩，考的再差也不会说他，虽然这样子挺让人心疼的，但最起码不会有像唐潇这样的压力。
“好了，潇姐，别郁闷了，放学我请你吃涮串儿，怎么样？”想了半天，童一言就只想到用好吃的来慰藉唐潇。
唐潇撇撇嘴：“再加一杯酸梅汤。”
“好嘞，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