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烦恼不过九月天
一颗歪糖2018-05-04 11:223,729

  唐潇这面的情况,则要和悠扬家的其乐融融大相径庭,她和童一言并肩站在楼下,犹犹豫豫地不愿意上去。

  “没事潇姐,叔叔阿姨就算是说你,也都是为了你好,你不用太有压力,再说不是还有下次么,下次考好点不就行了。”

  童一言跟唐潇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也算是对她家的情况很了解了,唐潇的父母都是高学历,母亲是医生,父亲留校当了老师。两人自然对唐潇的期待就高些,可唐潇的成绩一直不太好,虽然童一言也知道,他们不会真的去骂唐潇,但言语之间肯定少不了责怪。再加上唐潇本来就是个心思纤细的女孩,长时间达不到父母的要求,自己也会有负担。

  “下次?那要是下次也考不好怎么办?”唐潇耷拉着肩膀,身上的能量在一点一点丧失,她不想再看到父母失望的神色了,那种滋味极不好受。

  “下次考试还早着呢,你现在有什么好担心的。好啦,潇姐,别愁眉苦脸了,本来就丑,这下更看不得了,”童一言咋咋呼呼地捂住眼睛,“哎呀,太难看了,不行不行,辣眼睛。”

  “说谁辣眼睛!”唐潇伸手要去掐童一言,却被对方轻巧闪过,这家伙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乖,挤眉弄眼故意气唐潇道:“没掐到,嘻嘻,我反应快吧?”

  唐潇不作声,死死瞪着童一言,童一言看没把她逗高兴,挠了挠头,妥协似的把胳膊伸到唐潇面前:“喏,给你,掐吧掐吧。”

  看童一言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唐潇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但还是故意板着脸,抬手拽了拽书包冷冷说了句:“走了。”然后自己上楼去了,真是,连安慰人都不会好好安慰。

  到家时,父母二人都在,他们知道这两天出成绩,所以唐潇每天放学回来都会问上一句。

  “潇潇,考试成绩出了吗?”唐潇妈妈今天没有手术,回来的也早,唐潇进屋的时候正在往桌子上端菜。

  “出了。”唐潇在门口低着头换鞋,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墨迹了好一顿功夫,心里自然是想把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唐潇妈妈则等不及,上前帮唐潇接过书包:“考的怎么样?”

  唐潇知道她是想看自己的成绩单,只不过不好意思直接翻,也没拦着她,说道:“在书包里。”

  “哦。”唐潇妈妈得到唐潇的允许,便迫不及待地从书包里翻出成绩单,拿到手里招呼唐潇爸爸过来看。

  唐潇换好鞋,拿起被妈妈放到一旁的书包,什么也没说,便直接进卧室了。她知道,这个时候爸爸妈妈应该已经凑到一起为她的成绩而忧心忡忡了,那样的表情她真的看过太多次。

  面前摊开的书唐潇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过一会儿爸爸妈妈一定会叫她去客客气气地谈心,说白了也无非就是换个方式来责怪自己,他们只会用成绩来衡量过程,完全忽视自己的努力。

  爸爸妈妈那种为了尊重而尊重的行为,看似是想照顾她的感受,其实只是为了保持自己知识分子应该有的风度。他们觉得唐潇是孩子,看不懂这些,却不知道这样只会让她更加受伤。

  “潇潇,”果不其然,妈妈温和的声音就从客厅传来,“吃饭了。”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饭菜,但唐潇一点胃口也没有,爸爸妈妈坐在她身旁,成绩单被搁在另一侧,唐潇低着头盯着碗里的米粒儿,准备迎接他们的问话。

  “潇潇啊,妈妈看你这次退步了,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分心的事啊?”

  “没有。”

  “没关系,要是有什么事,就和爸爸妈妈说,我们都会理解你的。”

  如果妈妈第一次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唐潇就相信了,可她知道,即便自己如实说完,他们也不会真正的明白。没考好就是没考好,脑子笨有什么办法,这跟分不分心一点关系都没有,然而爸爸妈妈不会认同唐潇的话,他们一定得找到个原因,所谓的理解不过是个托词。

  “真的没有。”

  唐潇妈妈和唐潇爸爸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大概想的是孩子到了叛逆的年龄,不愿意和父母交流了,却不知道唐潇不愿意交流的真正原因。

  “潇潇,我知道你们现在课程压力很大,但是只要挺过了这段时间,以后就会轻松了,我和你爸爸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那时候的学习条件可要比现在差多了。妈妈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之所以成绩没提高,一定是不够努力,只要把心思都集中在学习上,再加把劲,成绩肯定会提高的。刚刚我和你爸爸也商量过了,以后等你放学,我们两个轮流去接你,晚上陪着你一起学习,为了你,我们牺牲再多也无所谓——”

  “我已经在努力了。”唐潇的眼泪掉落在饭里,以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现在的她像是被溺在沼泽里,双手什么也抓不住,窒息感一点一点袭来,分外压抑,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

  “你说什么?”

  你们会了解吗?唐潇在心底问,她不敢再冒这样的风险,咬着嘴唇,把剩下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最终换了说法:“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唐潇爸爸可能是看出女儿的失落,毕竟成绩不好,她自己也会上火,于是对着唐潇妈妈摆了摆手,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行了,让潇潇先吃饭吧,潇潇,一会儿吃完饭,爸爸陪你学习。”

  吃完饭,以极低的效率做完了两套卷子,此时都快半夜十二点了,唐潇爸爸也有些熬不住,简单嘱咐了两句,就让唐潇去休息了。

  唐潇收拾好书包,去洗漱时经过爸爸妈妈的房间,听到他们两人在讨论自己的学习。

  “潇潇这个心思,还是不在学习上,我晚上看着她做卷子,一道简单的选择题她能想好久。”

  “你说潇潇会不会是谈恋爱了呀?不然效率怎么会这么低呢?问什么她也不说,根本不和咱们交流,这打不得骂不得的,总是这个成绩下去,以后连个一本都考不上。咱们同学这批孩子里边,学习一个比一个好,就咱们家潇潇不行,到时候让人知道了多丢人啊。”

  “你也别太着急了,不是还有两年么。”

  “两年,两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她现在上高二,正是要提高成绩的时候,结果她不仅没提高还往下滑,这怎么成呢。我看我还是找时间和她班主任聊一聊吧,了解了解她最近的动向,别真是被什么谈恋爱的事给耽误了。”

  “也行,那明天我先去接她,反正看紧点吧,也就这两年辛苦点。”

  “嗯,赶紧睡吧,你明天不是还有课么。”

  爸爸妈妈的话一字不漏地打在唐潇的胸口,尽管站在父母卧室的门口,却觉得和他们的距离很遥远。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最令唐潇难受的,并不是父母对于她成绩的失望,而是父母看不到她的努力。

  我是你们的女儿,又不是囚徒,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你们,我学起来很费力,你们却宁可相信是我谈恋爱分心。

  回到卧室里,唐潇捂着被子哭了出来。

  第二天早自习,班长南梦柯已经在讲台前点名了,唐潇却还没来,悠扬看着旁边空出来的位置,心里觉得奇怪,平时唐潇应该早就来了,今天怎么迟到了?

  “唐潇。”南梦柯没等到回应,抬头看向唐潇的位子,不见人影,“怎么回事?”

  悠扬摇摇头:“可能早上堵车了吧,要不班长你等会再点她?”

  南梦柯把唐潇的名字略过,继续点名,可把班里的人名全点完,也没见唐潇出现。正常早自习点名时没到是要按迟到处理的,一个月要是迟到五次,就可能被记小过,南梦柯拿着笔,准备在唐潇的名字后打勾。

  “班长,我给她打个电话吧?说不定路上出什么事了,唐潇一般不会迟到的。”悠扬知道南梦柯是那种“秉公执法”的人,刚刚把唐潇的名字略过,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不用打了。”

  “可是——”悠扬刚想继续说,眼角瞥见唐潇出现在教室门口,“欸,班长,来了,唐潇来了。”

  南梦柯扫了唐潇一眼,把笔收起来,没再说什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学习去了。

  从唐潇一进教室,悠扬就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等她放下书包在座位上坐好,才发现唐潇的眼睛明显地肿了起来,绝对是哭了,而且还是好长时间。

  自习的时候不让说话,悠扬从一摞练习册中拽出草稿纸,“你怎么了?”写完之后推给唐潇。

  唐潇肿着眼睛,把昨天回家发生的事大概写了一遍,都已经过了一晚上,现在回想起来,却依然想掉眼泪。

  “对不起啊,”悠扬想起昨天自己还在唐潇面前抱怨名次,全然忽略了她的感受,一时间自责地很,“我昨天就只顾着说我自己了,都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你心里一定很难受,真的对不起啊潇潇,求掌嘴。”

  看着悠扬因心急而过于潦草的字迹,唐潇突然笑了,笑过之后又想哭,作为朋友都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理解自己,为什么最亲近的父母却不可以。

  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唐潇在纸上回道:“说什么呢,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连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悠扬属于那种分享型学霸,有人来问她题,不仅要讲明白,还会自己出题以检验对方是否真的听懂。唐潇因为和她坐同桌而有了不少便利,简直就是全天候私教,要搁在市面上算的话,一小时怎么着不得一百块钱,因为有悠扬的存在,唐潇都快省下一百套王后雄的钱了。

  “总之你不要太伤心,大家都是青春期嘛,和父母有点矛盾是正常的。你看外面,多好的天气,眼睛肿成一条缝,看不清多可惜。就让烦恼什么的随风而逝吧,快笑一笑,把大美女唐潇潇还给我!!!”

  唐潇刚读完这几行字,就感觉到悠扬用胳膊肘戳她,结果一回头,看到悠扬故意把眼睛拉成一条缝,夸张地学她把眼睛哭肿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引得大家都抬头看。两人赶紧默契地抓过笔,对着什么也没有的桌子,假装认真学起习来。

  窗外的天空透蓝,像刚被水洗过的幕布,还混合着柠檬香剂的味道,少女心头的乌云,来地也快,散地也快,留下的空余,慢慢被九月的风填满。

继续阅读:第四章:锲而不舍是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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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在隔壁班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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