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两天的天气很给面子，是温度适宜的阴天，他们六个虽然被分到了不同的校区，但在提笔答题的那一瞬间，便是驰骋在一片沙场。
这两天对于高考生来说，特别难熬，在等待考试时，钟表走地总是异常缓慢，一旦到了考场上，时间却又像是不够用。
不过好在，他们最终都熬过来了。
英语考试结束后，悠扬走出考场，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晴了，大家大声讲着话，即便互相都不认识，这一刻于他们而言，是共同的胜利。
这天晚上，学校附近的餐馆，几乎都被高中生们占领，高考结束了，各个班级开始陆续聚餐，是庆功宴也是散伙饭。
悠扬他们班也提前定了个包间，刚开始，周老师也在，但是聊了没一会儿，他怕学生们放不开就先走了，这下子大家彻底解放自我。男生们要了啤酒喝，有人祝酒的时候，悠扬跟着喝了两口，但觉得不好喝就没再喝，坐在椅子上跟唐潇聊天。前半程的气氛一直很嗨，毕竟高考完，可后来，有人在提酒的时候，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哽咽地说着以后大家就要分道扬镳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云云。
这股伤感蔓延开来，大家还没怎么来得及好好体会喜悦，就被离别的愁绪所替代，悠扬这才意识到，高考结束，就表明她们也要毕业了。
包厢中有人哭做一团，有人相互敬酒，还有或冰释前嫌或互诉心意的，悠扬坐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之前喝了两口酒，胃里不舒服，觉得屋里闷地慌，就借故上厕所出去了。
结果刚出包间，就迎面碰到了上厕所回来的周覃和他同学，还没等周覃打招呼，他同学就抢先向悠扬说道：“嫂子好！”
悠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周覃，周覃用胳膊勾住同学的脖子，假意威胁道：“又瞎叫，真是看毕业我收拾不了你了是不是？”
可是他同学皮地很，反而向悠扬伸着手，连连告饶：“嫂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还请高抬贵手。”
悠扬很是无奈，索性任由他这样叫，从两人身边经过，到外面透风去了，周覃也把同学放开，打发他先走：“你先回去吧。”
“得嘞！”
店门外来来回回好多学生，似乎今天只有高考这一件大事，悠扬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两瓶矿泉水，付完钱后递给了周覃一瓶。夜晚的空气很凉爽，悠扬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才觉得能顺畅地喘过气来。
“喝酒了吧？”周覃和悠扬并排站在街边的路灯下，地上的影子挨在一起。
“嗯，喝了两杯，”悠扬答，“不好喝。”
“你们班现在进行到什么什么情况了？”
“我出来的时候还有人在哭，大家都很舍不得，时间好快啊，尤其是高三这一年，感觉一眨眼就结束了。”悠扬笑了笑，“别说，我还有点怀念。”又扭头看向周覃，“你们班呢？”
“跟你们班情况差不多，”周覃答完，又问道，“对了，考试怎么样？”
“挺好的，正常发挥。”悠扬实话实说，“你呢？”
“也不错，”周覃努着嘴，终于问出自己想问的的话题，“有没有想好报哪个学校？”
悠扬眨了眨眼睛，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遂摇摇头：“还没想好，等估完分再看看吧。”
周覃没有再讲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班上有人出来叫悠扬：“悠扬，你怎么跑这来了？班长找你呢，要合影了。”
“好，来了。”悠扬应道，然后和周覃说声“先回去了”，就起步往店里走出。
周覃犹豫再三，还是叫住悠扬：“那个，你应该会去北京吧？”
悠扬回头，想了想：“如果我分够的话。”
“那就好。”
考大学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周覃虽然很想和悠扬报考一个学校，但两人现在还处在朦朦胧胧的阶段，似乎没有到那种能够为对方做出承诺的地步。周覃有自己的目标，从上高中开始就定下的目标，而他更不想因为自己而给悠扬压力，他觉得，悠扬该自己做决定，他不能成为左右悠扬的因素，至少不是最大的那一部分。
而对于周覃来讲，能和悠扬去同一个城市，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在等待出分这些天，悠扬她们六个天天约着一起出去玩，爸爸妈妈们也不怎么管。不过以他们六个人的性格，就算是往疯了撒欢，也撒不到哪去，基本就是爬爬山，或者到海边吹吹风，最主要的，当然是吃吃喝喝。
童一言的爷爷奶奶回了老家，家里正好没有人，这几天就成了青龙学习小组的据点。
前一天大家在群里定好了要去童一言家吃火锅，因为悠扬和周覃住的离菜市场比较近，他们俩负责买菜。为图新鲜，悠扬早早就打电话把周覃叫起来，在小区门口汇合后，一起去了菜市场。
大街上人迹寥寥，清晨的雾气好像还没散尽，周覃打着呵欠跟在悠扬屁股后面：“买个菜，要这么早吗？”
悠扬提着菜篮子兴致勃勃地走在前头：“当然了，来晚了新鲜的菜就被别人挑走了。”
“菜有什么新鲜不新鲜的，不是都一样么，能吃就行呗。”周覃揉着脖子，高考完这些天，第一次起这么早，还挺不适应的。
“唉，你们男生啊，”悠扬叹着气摇了摇头，“新鲜的菜和不新鲜的菜能一样嘛，吃起来口感会有天差地别的。”说完，悠扬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妈妈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当时无精打采跟在后面的人是自己。
“不过，真的有人会起这么早来买菜吗？”周覃四处望了望，“好像只有咱们俩啊。”
悠扬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的表情，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周覃快点走。
到了菜市场门口，周覃看着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外面冷清的大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悠扬看着周覃，挑了挑眉：“看到了吧。”然后侧身挤进了人群之中。
周覃连忙跟上，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质疑悠扬了。
一路跟悠扬东挑西捡，周覃手上的袋子越来越多，高二时，他有幸和悠扬买过一次菜，当时就被悠扬对菜市场的熟悉程度震惊了。今天还是一样，在挑菜的悠扬面前，自己简直是个白痴。看着悠扬弓腰挑菜的场景，周覃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家里以后一定要有个会挑菜的人啊，不然自己可怎么办，而这个挑菜的人呢，周覃暗戳戳地想，最好，不，一定要是悠扬。
买好了菜，悠扬和周覃坐公交到童一言家，其他人已经来了，童一言从周覃手里接过大包小包：“哎呦喂，辛苦辛苦。”
周覃和悠扬换好拖鞋，直奔沙发而去，坐下后就再不打算挪地方：“我们俩负责买菜，洗菜的活就交给你们了。”
从一大早上开始忙活，快十一点的时候，终于吃上了这顿火锅。
汤底叽里咕噜地往上翻涌着气泡，大家围坐在桌边，童一言举起手中的可乐，果不其然，又要开始发表充满形式感的演讲。
“今天，我们大家欢聚一堂！庆祝高中毕业，三年的时间啊，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不过！毕业并不是终点，希望我们六个人聚是一团火，散是，呃，最好还是不要散啦，我们争取都考到一个城市，以后还在一起吃吃喝喝——”童一言罗里吧嗦地似乎没完没了。
唐潇举地手都酸了，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可不可以快点，我要下肉了。”
“那就毕业快乐！”童一言终于结尾。
“毕业快乐！”六人举起被子在空中相碰，一饮而尽。
吃过火锅后，童一言提议打扑克，这也算是日常聚会常备的娱乐活动了。
刚开始大家就打算正常玩，但悠扬觉得没有惩罚就失去了打扑克的乐趣，主动提出输者要被弹脑门。不知道有没有一种规律叫做“自己挖坑最终还要由自己跳”，如果悠扬当时能预料到之后的情况，肯定不会多这一句嘴。
六个人抓阄分成了三伙，悠扬和童一言，唐潇和南梦柯，周覃和徐垣。
悠扬自认为扑克打地不错，一开始意欲满满，捏着手里的扑克牌，全心想着弹别人的脑门，但是出师不利，第一把就输了。
人生之事，十有八九嘛，总要有输有赢，悠扬这样安慰自己，掀起刘海把额头露出来，等着周覃来弹。
周覃盘腿坐在悠扬面前，拇指和中指捏起来，放到悠扬额头上方，商量着问道：“我弹啦？”
“弹吧弹吧。”
“真的弹啦？”
“没事，放心弹。”悠扬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无所谓。
结果，“梆”的一声，把周覃都吓了一跳，他连忙用手中捂住悠扬的额头：“对不起对不起，没掌握好力度。”
悠扬闭着眼睛，她想说真的很疼，可自己不是输不起的人啊，咬着牙说道：“来，下一把。”
然而，她和童一言这一输就是六把啊，被周覃和唐潇轮流弹了六次脑门，悠扬的胜负欲本来就挺强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始跑去找周覃较劲了，好胜心彻底被激出来。
最后输的那一把，悠扬把童一言的底牌抢过来，发现他竟然还有两个二，终于找到原因了：“童一言你是猪啊，你手里有俩二为什么不出？”
“我怕他们手里有俩王啊。”童一言辩解。
“刚刚不是出去一个了吗！怎么还会有俩王？”
童一言突然“诶”了一声：“是吗？什么时候。”
“啊！”悠扬捂头咆哮。
悠扬抓狂的样子，简直是大家的笑声利器，周覃徐垣南梦柯三人还好些，笑得不是那么明显，唐潇则丝毫不故意悠扬的感受，笑地满地打滚。“猪队友”童一言在一旁嘀嘀咕咕地翻小王：“什么时候出的，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