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无精打采地趴在科室里看书，直看得呵欠连天，师姐从门口走进来，见悠扬困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关心问道：“怎么一大早上把你给困成这样？”
悠扬又打了一个呵欠，咂么咂么嘴回答道：“我昨天晚上没睡好。”
“你昨天晚上不是去给男朋友过生日了吗？”师姐说完，又指着悠扬，煞有介事地坏笑道，“哦，我知道了。”
悠扬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师姐的玩笑，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诶，悠扬，”师姐在悠扬旁边的位置坐下后，一边拿东西一边问道，看样子是打算继续聊下去，“你跟你男朋友在一起多长时间啦？”
“我们俩大一的时候在一起的，12月22号那天。”这个日子，悠扬记得特别清楚，就算是想忘记也困难。
师姐仰头想了想：“那你们俩，这谈了有六年了吧，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等你毕业之后吗？”
悠扬心里突然“咯噔”一声，结婚这两个字眼，听起来是和自己分外遥远的事情，“结婚？”悠扬摇摇头，“还没考虑过这个。”
“我觉得啊，要是感情稳定，还是尽早结婚比较好，你们俩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就没跟你讨论过这个问题吗？”师姐的想法是，情侣谈了一段时间恋爱，自然而然地会涉及到结婚的问题。她的出发点很单纯，既然相互之间已经适应了彼此，又没有什么问题，结婚不是迟早的事情么，干嘛要一直拖着。
今天师姐被这样一说，悠扬才发现周覃从来都没和自己正经说过关于结婚的事情，其实她也完全不着急，但突然间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嘴上却照惯例帮周覃讲话：“他也不是没跟我讨论过，只不过，我自己不着急而已。”
“不是我说你啊，悠扬，这件事也不能完全不着急，你啊，得上点心了。”
悠扬没再讲话，但是却已经受到了影响。
周覃他们公司新接了一个项目，要去实地考察，本来最初定的不是他去，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换了，而且时间很紧，要他当天下午就出发。同时和他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前辈，以及张翘楚。
悠扬接到周覃的电话时，他已经开始回家收拾行李了。
“你们怎么这么着急啊？”悠扬本来还打算今天晚上回家去住的，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因为突然换人了，本来之前定的是别人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换成我，中午才刚通知到我这，下午就要出发。”
“那你去几天啊？”
“三天两晚。”
“就你自己一个人吗？”
“不是，三个人，”周覃说道，“一个前辈带我们一起去。”
“你们？”悠扬女人的第六感启动，心想该不会是张翘楚吧。
结果刚问完，周覃的回答就印证了她的猜测：“嗯，我和张翘楚。”
悠扬不知为什么，突然隐隐不安起来，之前周覃去国外留学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担心过，现在只是三天两晚的出差，她却有些放心不下。
这或许是作为女朋友的技能，总能准确地分辨出谁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而谁又是你真正的竞争对手。
悠扬说不出具体的所以然来，好像只是一种感觉，即便她和张翘楚没有任何的交流，就那么远远地见过一面，悠扬却本能地抱着对她的敌意，说自己狭隘也好，胡乱猜测也罢，但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周覃出差的地方，是江南的一个小城市，典型的水乡风貌，青砖棉瓦，栈月廊桥，摇曳生姿的河边垂柳，仿佛随时都会从不知名的小巷子里，走出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
这时节并不是旅游旺季，游客比较少，出差之余，还能好好领略领略当地的风景，周覃一到，便立马沉浸在这与北京相异的风景当中。
张翘楚看上也很兴奋，不停地拿手机拍照，她高中的时候就出国了，虽然去过的地方不算少，但国内还没怎么好好玩过。
晚上他们下榻的酒店就在这片建筑群里面，从窗户往外面看，可以俯瞰到全貌。
月上柳梢，街边的店铺都点起灯来，与白天的景色又是两样，有些梦幻的味道。周覃整理好行李，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跟悠扬视频通话。
画面中出现穿着白大褂的悠扬上半身，她手肘支在桌子上，看上去有些百无聊赖。
“嗯？你怎么还没回去啊？”周覃原本以为，这个时间，悠扬应该已经回宿舍了。
“我今天晚上值班，”悠扬拿手指点了下手机，屏幕上方出现时间，“还早着呢。”她说，又将目光移回到周覃脸上，“你到了？”
“是啊。”周覃走到窗前，打开后置摄像头，对准外面的夜景，“你看，漂亮吧？”
“哇，”手机屏幕中出现万家灯火的画面，这可比自己苦哈哈地守在医院值班惬意多了，悠扬羡慕地说道，“你这是去出差啊，还是去旅游啊？”
“出差，顺便旅个游，”周覃说着，又把屏幕调回来，“你要是喜欢，等我们俩都休假了，我再带你过来一趟，到时候就只旅游。”
“还是别了，你都来过了还有什么意思，”悠扬想地比较实际，“不过，你可以带我去别的地方。”
“好，只要不出地球，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南极北极都没问题。”周覃只想哄悠扬高兴，不靠谱的大话立马就来。
悠扬在电话另一头嗤嗤笑了笑：“还南极北极，你可真有钱。”
就在两人聊着去哪里旅游比较好时，周覃的房间响起敲门声，画面中的周覃回头看了一眼，悠扬隐约听到了一个女声，问的好像是：“周覃，你收拾好了吗？”
悠扬机警地挺直腰板，耳朵贴近手机，努力想听清楚张翘楚之后还说了什么，但是周覃将头转了回来，悠扬连忙拉开距离。
对着悠扬挥了挥手，周覃说道：“他们叫我吃饭了，先不聊了啊，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哦，对了，你要是不忙的话，趴着眯一会儿，别硬撑着。”
“哦，好。”悠扬点头应道，心思却一直停在刚刚的那个女声上面。
第二天，周覃一大早就跟着前辈去实地考察，结束后又和客户一起吃饭，一直没有抽出时间给悠扬打电话。回到酒店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想来悠扬这个时间，应该已经睡了，加上他累了一天，便也直接上床躺下了。
可实际上，悠扬却捧着手机没有睡着，昨天周覃和她说好了今天会通电话，自己也一直等着，然而等到了晚上十一点，也没有等来周覃的电话。
其实悠扬知道，周覃可能是工作太忙，或者有什么别的原因一时忘了，不应该是值得生气的事情。她在心里帮周覃找了无数个理由，但越这样想，她就越伤心。这种感觉形容下来，大概就是，你看啊，我都这样体谅你了，你却忘记了给我打电话，以前你都不会这样的。
不得不承认，是悠扬自己想的太多了。
以前她在看电视剧时，里面的男女主角互相产生误会，她都会想，自己以后谈恋爱一定要很理智，不作不闹，不胡思乱想。但当她真正地遇到了相似的情况，才知道，想保持理智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在等待周覃电话的过程中，她完全可以主动给他打过去，但悠扬赌气没有这样做，她想看看，周覃会不会真的忘记，事实证明，他忘记了。
悠扬又没睡好，还好第二天是休息日，她躺在宿舍的床上，虽然醒了，但是却不想起来，就这样一直饿着肚子，浑浑噩噩地躺到了十点。
半梦半醒间，搁在枕头边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悠扬一开始还以为是周覃，他终于想起来给自己打电话了，结果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大忙人唐潇。
“大明星，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悠扬接起电话。
“这话说的，想你了呗，”唐潇欢快的声音传来，“我昨天刚回北京，那什么，秦博士，你现在在哪啊？”
“我在宿舍床上躺着呢。”
“不是吧，这都十点了，我昨天半夜到的飞机我都起来了，你竟然起地比我还晚。”
“没劲儿，不想动弹。”悠扬有气无力地说道。
唐潇听出来悠扬这语气不太对，连忙问道：“你怎么了？你不天天风风火火的，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嗯……周覃出差去了。”
“咳，我说呢，他是去出差，又不是不回来了，一天两天你都舍不得啊。”唐潇还以为悠扬是因为想念周覃而分外神伤。
“他昨天本来说好要给我打电话的，但是我等了一天他都没打。”
“嗯……也许是他太忙，忘了呗。”
“可是跟他一起出差的还有个女生。”
唐潇立马反应过来悠扬话里有话，迟疑着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之前周覃过生日的时候，就只有她单独给周覃送了礼物，还特别贵。”悠扬忍不住将心事翻了出来，这些话听上去有些像怨妇，但不说又憋得慌，她也就只能跟唐潇念叨念叨。
“你行了，你别在那自怨自艾了，”这回充当心理分析师的，是唐潇，“赶紧打车，上我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