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饭的标准是一荤两素,肯定没有自己家吃的好,但也算可以。四人坐在台阶上,互相抢肉吃,徐垣回来的时候,正抢地不亦乐乎。
“你怎么才回来啊?”童一言双手左右开弓,护着自己饭盒里仅剩的两块肉,招呼徐垣赶紧过来坐下,“快点过来吃饭吧,一会儿肉被都这两个女土匪抢光了。”
但是徐垣却站在那里没有动,下一秒,南梦柯从他身后出现,对着四人说了声“嗨”,今天碰到的同学还真多。
悠扬唐潇和童一言,本来正在笑嘻嘻地吃饭,见到南梦柯后,脸上的笑容立马凝固,捧着盒饭一骨碌站起来,这是他们见到南梦柯下意识的行为。只有周覃一个人还坐着,心里奇怪见到同学有必要这么激动吗,作为外班选手,他没法理解南梦柯的震慑力。
童一言一小步一小步平移到徐垣身边,凑到他耳边,保持嘴型不动,小声问道:“她怎么来了?”仿佛这样南梦柯就听不到一样。
徐垣面色难堪,微微晃了下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被南梦柯发现这件事。
因为南梦柯平时“铁面无私包青天”的形象塑造太过成功,和同学之间也不亲近。童一言本能以为,她是来找麻烦的,于是紧着表明清白:“班长,我们这是在帮同学实现梦想,是友爱互助,可没做什么违反校规校纪的事。”
悠扬也生怕南梦柯抓她们回去报官,不对,报学校,急忙帮腔:“对啊,学校没有不让做学生兼职的规定吧!”可说完之后,自己又不太确定,看着南梦柯,试探地问道,“应该,应该没有吧?”
原来自己在大家心中的印象,竟然是这么不近人情,看来她这个班长当的太过称职,南梦柯尴尬地笑了笑:“你们误会我了,我是来帮忙的。”
三人看向徐垣,想从他这获取一些可以理解的信息,平时的班长可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长期被统治的人们,是很难轻易放下心防的。
“她知道唐潇要去比赛的事了,非要过来帮忙。”徐垣说。
“帮忙啊!”悠扬夸张地点了点头,给唐潇使了个眼色。
“我们也就是发发礼品,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唐潇斟酌着说道,她拿不准让南梦柯帮忙做什么。
“我可以帮忙发传单,这样你们也可以早点结束,可以吧?”
“可以啊,”外班选手周覃观察了好一会儿,替十二班的人答应下来,“有人帮忙还不好吗?”
大家之所以不太相信南梦柯,并不是讨厌她,只是不习惯,尤其是悠扬,说来好笑,她还有点怕南梦柯。
关于这一点,南梦柯心里或多或许也清楚,这口锅该由她自己背,没法怪别人。
南梦柯天生的性格特点中,就带有规矩这一条,她喜欢遵守规则,并且喜欢引领别人一起遵守规则,这会让她有一种掌控感。与此同时,她又充满了责任感,这种责任感不分对象且不求回报,只是有时候,她会把自己以为的好加到别人身上。
这种性格适合做什么?班长,所以从幼儿园开始,她就在做班长,一直到现在。
上高中时,她想都没想就参与了班长竞选,并且以高票通过,老师们也很满意她。
刚开始,有同学找她想窜值周表,被她拒绝。有人迟到了五分钟,拜托她不要记名,被她拒绝。南梦柯自以为班长应该和大家保留一点距离感,所以连同桌都没有,但她没掌握好这种平衡。
逐渐地,就没有人找她求情,也没有人找她一起玩了,虽然大家很服气她当班长。
不过南梦柯无所谓啊,她觉得这是比别人更成熟的表现,实际上却更幼稚。等她有心想改变时,却发现这种印象已经形成了,而她,更是无法拉下脸面。
徐垣转学过来,变成她的同桌后,南梦柯以为自己终于不用再独来独往了,可明显的,徐垣并没有和她成为好朋友。
她真的很羡慕悠扬她们五人的圈子,经常想着要是徐垣能主动叫上她这个同桌加入就好了,但徐垣一直没有。
今天在商场偶然碰到他,南梦柯知道他们是在帮唐潇比赛后,很是感动,也很向往,她觉得,这兴许是一个扭转自己在大家心中形象的机会。
最初,悠扬她们都以为,南梦柯只是一时热情,没想到第二天的活动她也来了。在她帮忙发传单时,悠扬和唐潇在礼品区小声交流:“班长为什么突然这么友好?我总觉得有点不踏实呢。”
“她会不会是来当卧底?”唐潇猜测。
“卧底?咱们这,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吗?”
“要不,你直接去问问她?”
悠扬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还是不去了,我不敢。”
下午四点半,这场活动结束了,几人站了一天,累的不行,在展板后换下衣服,准备一起去吃个晚饭。
这时活动负责人找过来:“原来你们在这呢,我们撤场人手不够,你们几个过来帮帮忙呗,到时候我再你们加点钱。”
大家虽然都很疲惫,但能多赚点钱才重要,周覃向负责人问道:“能加多少啊?”
“五十,成吧?”
几人相互看了看:“成。”
撤场的工作比发传单和礼品更累,要把设备装箱,一趟趟往车上搬,女生力气小,就帮着拆展板和货架,清理垃圾,来来回回也挺累的。
本以为一个小时怎么也结束了,但是撤场人手少,全都弄完后,天都已经黑了。
晚风习习,六人却不觉得冷,脸上是汗水和灰尘的交杂,被风吹干后,留下脏兮兮的印记,女生也如此。
活动负责人从钱包里抽出几张一百块钱递给周覃:“这是你们今天一共的工钱,你数数,我全给结清了啊。”
周覃数完之后,发现不对劲:“怎么少了一百?”
“没少啊,这个小姑娘不是你们自己找来的么,”活动负责人指着南梦柯说道,“我不能给她算钱啊!”
周覃又数一遍,并没有被活动负责人的话绕进去:“那也不对,白天就算是我们五个人的活,一人一百,但晚上撤场的时候,应该算六个人啊,一人五十,一共是八百,可是你只给我们七百。”
“晚上撤场你们这有三个女生,什么都干不了,同学,我还给你们算多了呢!”负责人不耐烦地说道,“你去问问谁能给你们这么多。”
“我们怎么没干啊!展板和垃圾都是我们清理的!”唐潇见他想赖账,挤到前面来,气急败坏地反驳道,幸幸苦苦干了三个小时,本来就已经吃亏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想赖账。
“再说了,本来就是说好的呀,你怎么能反悔呢!”悠扬也说道。
“我这可不叫反悔,”负责人觉得这几个小鬼反正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懒得再耽误时间,摆摆手道,“这都多晚了,你们爸妈知道你们出来打工吗,赶紧回家吧!”说完,就要走。
三个男生见状,几步上前把他拦住:“不行,你不能走。”
童一言更是没控制好情绪,怒气冲冲地抬起手,抵在负责人的肩膀上:“赶紧给钱!”
负责人当然不怕,他也是负责承接活动的,别人给他开钱,他再招人,今天撤场的工钱是额外开支,见周覃他们是学生,就想省一百自己留下,没想到他们却“不依不饶”,故轻蔑地笑了笑:“怎么,你还想打我啊?”
童一言和徐垣脾气都是脾气比较直的,南梦柯怕他们真打起来,连忙掏出手机走到负责人面前:“你这么大人就只会欺负学生啊?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兼职,也是受法律保护的,我可以报警的。”
“还报警,那你报啊,你看这事他们管吗!”
“你以为我不敢啊,”南梦柯在手机上按出三声响,然后放到耳边,过了一会儿好像是接通了,“你好,我是一名高二学生,现在在世纪中心,有人威胁我,我特别害怕,麻烦你们赶快派警察过来吧!”
“谁,谁威胁你了?”看南梦柯真的拨通了电话,负责人有些慌,这事真的闹到警察局对他也不是件好事,毕竟他还要工作。
“他现在还在威胁我,麻烦你们快点!”
“我没威胁她!”负责人冲着南梦柯的电话大声喊道,这话是对里面的接线员说的,悠扬几人在旁边看的直想笑。
“好的,我知道了,附近就有派出所吗?五分钟就能到?”
“真是,不就是一百块钱的事么,”负责人从钱包里忙忙叨叨又掏出一百块钱,塞到南梦柯手里,“行了吧。”然后骂骂咧咧地从童一言和徐垣中间挤过,大家也没拦他。
南梦柯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一百块钱:“搞定。”
悠扬和唐潇凑上前去:“你不会真的报警了吧?”
“怎么可能。”南梦柯把手机的免提打开,里面传来114智能客服的声音,“查号及信息咨询请按1……”
“班长,你可真行,演的我都快信了。”童一言真是对刚才的南梦柯,佩服地五体投地,“要不你也去参加个选秀吧,选个演员什么的。”
大家笑出来,青春时期的感情,单纯地很,融入和接纳都是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