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课一下课，周覃和悠扬就被叫走了，两人收拾好书包，跟着谭老师找到大巴车。
悠扬和周覃是最后一批上车的学生，找到位置坐下后，司机就启动大巴车，准备向竞赛地进发，这有将近六个小时的车程。
大家是高中生，对于能独自离家这事，都有点兴奋，尤其是旅程才刚开始，就好像小学生春游一样，要么在和认识的人聊天，要么在互相分享好吃的。
悠扬也如此，她书包里除了竞赛题，还装了很多好吃的，全是妈妈帮她准备的。
大巴刚开动不久，悠扬就迫不及待地把薯片掏出来，打开袋子，放到两人中间，指了指说：“喏。”意思是让周覃随便吃，不要客气。
“谢谢。”周覃伸手在袋子里夹出一片薯片，放到嘴里嚼起来，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把早上收到的那张便利贴，从校服兜里拿出来递给悠扬看，“对了，你不是不相信我的人气吗，证据来了。”
周覃只是想和悠扬闲聊天，就像是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与朋友分享一样，半分炫耀的意思都没有。
悠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刚读完上面那一行字时，还以为是周覃写来鼓励自己的，可在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周覃的字迹后，脸色明显不好看起来：“这是什么？”
“今天早上在我桌膛里发现的，有人给我送早餐。”
“早餐，谁送的？”
悠扬的语气像是在审犯人，周覃此刻却还没有听出来：“不知道，”他拿着那张心形便利贴前后翻看了一遍，抱着跟悠扬开玩笑的心态分析道，“看这形状和颜色，应该是个女生吧，诶，你觉得，会是学妹吗？”
“呵，学妹，”悠扬冷笑一声，“也有可能是学姐啊。”
“学姐和我们不在一个教学楼里，可能性不大。”
悠扬看着周覃一副好像很享受有人给他送早餐的神情，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学妹送的早餐很好吃吧？”
“挺好吃的，种类丰盛，营养均衡。”周覃还没有打算停止，其实他那副神情，明明就是在享受逗悠扬玩的过程。
悠扬顿了一会儿没话说，看到周覃竟然还想伸手拿薯片吃，立马把夹在两人中间的薯片袋抽走，火气十足地说道：“吃了那么丰盛的早餐，肯定也不饿了吧，就不要再浪费粮食了。”然后把薯片搂在怀里，使劲往里边挪了挪，意图跟周覃保持最远距离。
周覃见悠扬靠在窗上，头歪向一边，不再和自己讲话，应该是当真了，连忙表明清白：“我，我逗你玩呢，我没吃，给，给我同桌吃了。”
“你愿意给谁吃就给谁吃，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对不起啊，都是我瞎说的。”
“我没生气，你想多了。”说完这一句话后，悠扬全程就再没有理过周覃。
周覃几度想和悠扬搭话，可悠扬不是不耐烦地挪动身体，就是假装睡觉。
最后一次尝试失败后，周覃泄气地靠在椅背上，他把自己计划中的完美旅程彻底毁掉了，怪就怪在他不知道适可而止。
别看周覃平时总是一副凡事尽在掌握中的模样，可在哄女孩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经验。而且，悠扬今天的表现也有些反常，以前周覃在逗她时，能大概猜出她的心思，所以悠扬总会心虚地脸红，可今天却完全没有。
或许，这是一种吃醋的表现？如果这样，就合理多了。周覃扭头看向不知道是在装睡还是真睡着了的悠扬，再转过头时，少年脸上的清徐笑意，似乎已经说明了他对自己猜测的把握。
中途大巴车在休息站停了一会儿，学生们纷纷从车上下来，活动活动筋骨或者上趟厕所，周覃也起身准备下去，唯独悠扬，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不动弹。
谭老师在前面看着紧闭眼睛的悠扬，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向周覃问道：“秦悠扬怎么不下来？是不是不舒服啊？”
“呃，她，她昨晚好像是没睡好，有点困吧。”周覃帮悠扬编理由。
休息站里有很多买小吃的商铺，周覃为了讨好悠扬，特意买了两桶关东煮，乐颠颠地拿回来诱惑悠扬。
因为大巴车是封闭的，座椅又爱脏，不能在上面吃气味过浓及带汤水的食物，所以周覃站在车下敲窗户，想叫悠扬下来。
悠扬睁开眼睛，透过窗户看到周覃一手擎着一杯关东煮，正露出大白牙笑着，虽然这场景难得一见，悠扬却还是板着脸，把头转过去没有理他。
车下的周覃，笑容逐渐消失，原来女孩子生起气来要这么难哄。
短暂休息过后，大家就继续启程了，悠扬依旧靠在窗户上不肯讲话，周覃也没有其他办法。
大巴向目的地驶去，说起那两桶超出分量的关东煮，周覃不得不邀请谭老师一起共用掉了。
谭老师拿纸巾满足地擦着唇周，口腔中还回余着关东煮的味道，他是第一次吃，这东西的味道还真不错，怪不得学生们都喜欢吃。
又开了三个多小时，大家终于到达下榻的旅馆，领到房卡，悠扬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她中途没下车方便，早忍地不行……
安顿好后，谭老师跟悠扬和周覃交待，他晚上八点之前要查房，意思是两人可以在这之前出去溜达溜达，吃点当地小吃什么的，毕竟也是到了外地。
周覃洗了把脸，换了件外套，准备跟同屋的人一起出门，当然还要叫上悠扬。
学生们的房间都在一个楼层，周覃咚咚敲了两声门，悠扬把门打开，依旧没给好脸色：“有事？”
“大家想出去逛逛，顺便吃点饭，一起吧？”
“不去了，我还要看题。”悠扬拒绝。
“看题也，也要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帮你——”
“我拜托室友帮我带了。”
“哦，这样啊。”
走廊另一头传来催促周覃的声音，悠扬“冷漠”地说道：“有人叫你。”然后就把房门关上了。
周覃对着房门露出无奈地苦笑，最后自顾自说了一句：“那明早见。”
不知是因为悠扬没发挥好，还是她的实力只到这里，这次她没能取得继续参加国家竞赛的资格，周覃则一路向前。
自竞赛回来后，周覃每天早上依旧会收到匿名早餐，而悠扬似乎打算，只要早餐一天不消失，她就一天不会和周覃主动讲话。对于这件事，周覃真的觉得冤地很，他曾三番两次地和悠扬表示，收到早餐并不是他的意愿，然而悠扬却又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最后，周覃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也许是在别的什么方面得罪了悠扬。
周覃飞去北京参加数学竞赛的前一天中午，大家聚在食堂一起吃饭，童一言美名其曰是为周覃践行。
“来吧，让我们举起手中的酒杯，祝愿周覃在竞赛中取得一个好成绩。”童一言举起汽水，他这个人似乎是离开了形式感就不能生活。
“全国竞赛啊，凭我的智商，这辈子都没可能了，”唐潇感叹道，“周覃，我们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好好发挥。”
“加油！”徐垣是简短的两个字。
“谢谢你们。”
最后，就只剩下悠扬没有讲话，四人的目光齐齐投向悠扬，然而悠扬却权当没看见，意兴阑珊地挑着盘子里的菜。
这几天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童一言看了悠扬一会儿，根本想不通，转过头向周覃问道：“你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周覃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也很想弄清楚。
第二天在飞机场，周覃和谭老师过完了安检，正在登机口候机，临上飞机的前五分钟时，手机震动，周覃打开那条短信，上面只有三个字，却让他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好好考。”发信人：悠扬。
周覃最终拿了全国数学竞赛二等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和悠扬分享。太阳高高悬挂在上空，日光充沛，是个好天气，周覃躲在站牌下的阴影里，看见悠扬的身影出现后，连忙挥手：“早啊。”
“早。”悠扬爱搭不理地说道，眼睛一直盯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并没有看周覃一眼。
悠扬的反应有些出乎周覃的意料，也许是她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有起床气，周覃这样安慰自己，锲而不舍地继续搭话：“我竞赛拿了二等奖。”
“是么，恭喜你。”公交车在面前停下，悠扬刷了卡，便自己走到后面找地方坐下了。
周覃现在可以肯定这和起床气完全没有一点关系，他以为，悠扬能给他发那条短信，就表明已经跟自己和好了，为什么今天见面却还是这幅样子？
一头雾水地上车刷卡，周覃走到悠扬身边，扶着把手站好，稍躬下身子试探性地问道：“我以为，我们和好了？”
“我又没和你生气，怎么谈和好。”
“呃，”周覃本想说没生气那你这么多天不和我讲话，骗谁啊！但最后为了保命硬生生给咽了回去，“是，是这样吗？”
悠扬抬起眼皮，不满地扫了周覃一眼，然后别过头去，不再和他讲话。
看吧，就像现在这样，还说没生气，周覃拽着扶手，叹出一口气，女孩子真是比数学竞赛卷还要让他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