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没想到自己会误伤到沐沐,当即愣在原地,一脸无辜看向央叶。明明刚刚还昏迷躺在自己家里的凡人沐沐此时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出现在他们和饕餮的大战中,央叶也不了解状况,只好将目光落在毕尧身上,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毕尧显然并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后退一步将裤腿从沐沐手里抽出来。
洁癖的毛病又犯了!
沐沐惨然一笑,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看着被饕餮附身的许渊认真道。
“阿修,你终于还是回来了啊!”
“阿修”这个名字被沐沐唤出来,对面的饕餮身躯猛的一震,一直包围着他的戾气散了些,他眸子也终于恢复了清明,他看着沐沐怔怔喃喃道:“昙儿?”
昙儿走到他面前,苍白的嘴角缓缓勾起,她抬手抚上他的脸,似恋人久别重逢:“阿修,别再执念了,几万年了,也该放过他了。”
饕餮先是近乎贪婪的望着昙儿,忽然连退几步,看向毕尧冷冷一笑:“这不可能是昙儿,昙儿早就不在了,她的身体被我保护的好好儿的,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是你耍的把戏,目的是引我上钩罢了,我才不会当你的当呢!”
“哦?你说的是这个吗?”
闻言,毕尧挑眉,猛地挥了挥袖子,一个暗红色的棺材状东西凭空掉落在众人面前,差点砸着央叶的脚。
待看清楚那东西后,央叶惊呼:“这……这是镇魂木?”
虽然央叶在天上品阶不算太高,但她师父这么多年靠坑蒙拐骗也没少搞到好东西,所以这鼎鼎大名的镇魂木央叶也是见过的。
镇魂木,此树生长在极南的冰封之地,不需水土,破冰而出,是伴天地同生的神树。因其具有保存尸体,囚困魂魄之用,所以是被三界抢夺收藏的宝物,但因为数量稀少,所以央叶也只在太白金星那里见过巴掌大一点。
如今那涌动着神力的木头却被做成了一个棺材,央叶只想感叹一句: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真是暴殄天物啊!
饕餮似疯了般扑向那口棺材,将其紧紧护在身后。
毕尧上前一步,气定神闲的道:“你当年用这镇魂木封住昙儿姑娘的魂魄,又杀了栖霞村全村上百条人命,将村子变为地府都无法收服的管制的怨灵聚集之地,不过就是想遮盖镇魂木的气息,待你逆天而为将她复活。可是不巧,我在去救央叶的时候顺路发现了,将它带了出来。”
饕餮缓缓抚摸着棺材盖,神色竟是难得的温柔。
“只要待我完全吞噬掉许渊的魂魄,昙儿便可以回来了。我还记得,她最喜欢笑了,笑起来无比好看。”
“呵!痴心妄想。要是人人都能起死回生,还要我地府干嘛。”陆宁显然对于饕餮没有把他的地府放在眼里很不快。
“你真的以为,万年前你真的封住昙儿的魂魄了吗?”
毕尧的话似是一把尖刀,彻底激怒了饕餮,眼见他周身戾气大盛,毕尧挥手,直接打开了棺材的盖子。
并没有想象中的姑娘保存完好的尸身,也没有枯骨一具,有的只是一支干枯了的纯白色昙花静静躺在其中。
“这……”
饕餮显然无法接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愣了半晌后直接发了狂,毫无章法的边飞身攻向毕尧,边怒吼:“你把昙儿还给我!”
毕尧略一倾身化解了他的攻势,冷笑道:“你以为镇魂木封住她的魂魄她就能等你回来,可是你却不知,她本就没有魂魄!”
饕餮闻言愣在原地,昙儿跌跌撞撞上前拉住饕餮的手,眼泪顺着她的疤痕交错的面庞落下,“其实是你一直都错怪许渊了啊……当年,原是我的命该如此。”
陆宁抬手把央叶惊掉的下巴合上,不耐烦的道:“磨叽死了,还是我来帮你们顺顺你们之间的纠缠吧。”
陆宁这故事一讲,倒是还迁出一段昙儿、饕餮和许渊三人之间的一段风月往事来。
栖霞村传说是当年女娲娘娘游历九州时途径歇息的地方,可谓仙乡福地。
也正是如此灵气充沛、福泽深厚的地方自古更易生出些神物。
彼时饕餮还是一只大山孕育出的灵兽,神志未开、尚是兽形的他被年仅十岁的昙儿当做落单的幼兽捡回了家。昙儿生活在栖霞村,小小年纪便显现出天人之姿。她善良可爱,将饕餮照顾的无微不至,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阿修”。
又过了三年,饕餮渐渐长大,他本应回归山野当一方逍遥自在的山神的,可是他实在舍不得这个三年来与他朝夕相对的姑娘,索性一直待在她身边 守护她。
当时昙儿隔壁有小小少年郎名叫许渊,与昙儿相同的年纪。他家境贫困,父母早亡,靠着邻里乡亲的接济长大,养成了冷漠寡言的性子,村子里没人喜欢和他玩儿。
但是昙儿喜欢他,只因他曾路过桃花树下时伸手接住了在树上小憩不慎滑落的少女,年上的爱慕啊,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昙儿喜欢许渊,随着少女渐渐长大,心事藏得却是更深,无人倾诉时她便抚摸着阿修的下巴一边给他顺毛,一边将伴着淡淡忧愁的心事说给他听。
阿修其实并不爱听她口中总是念叨许渊这个名字,他扭过头,将尾巴翘得老高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许渊来昙儿家提亲时,昙儿的父母不满意他清苦的家境,故意为难,声称只有他能以一支金凤头钗当做聘礼才肯将女儿嫁给他。这摆明了就是刁难他,谁知许渊也是个痴情的,为了攒钱日日攀爬上陡峭的山坡去采草药,受伤基本上成了家常便饭,惹得昙儿每每对着他的伤口伤心落泪。
阿修不愿姑娘伤心,便冒险偷偷去改了许渊的气运。
许渊几乎是在一夜暴富,终于顺利将昙儿迎进了门。二人新婚后很是恩爱,奈何许渊毕竟是凡人之身,无法承受如此大富大贵的气运,不久后便重病缠身,缠绵病榻。
昙儿为他奔走求医问药,还是没有效果,几乎日日以泪洗面。
后来村子里来了一个修行的道士,非说许渊病重是因为身边有妖孽作祟,要替他除妖安宅。而这个妖怪,正是许渊的结发妻子昙儿。
这道士说的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信了,阿修本来打算将他拖进山里吃了出气的,谁知这道士也有些本事,周旋之中竟将阿修困在了阵法中。
足足三日,阿修才从阵法里逃出来。可是当他回到村子却发现村民们都聚在一起,中心火光冲天,那个美丽爱笑的姑娘啊,就这么被人当做妖孽活活烧死了。
陆宁说到这里已经口干舌燥,停了下来,央叶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啧啧,那叫一个惨啊……”陆宁摇头叹息:“后来这饕餮就发了疯,认为是许渊听信道士的话烧死了昙儿,于是他一怒之下吃了栖霞村整整一百多人啊,这些人死于非命,魂魄久久聚集难以散去。他在大火中抢出昙儿的尸体,又取了镇魂木将其封了起来,妄图打听到起死回生的方法,直至父神出手,才将滥杀无辜的饕餮收服。可是那栖霞村却成了鬼气冲天的地方,连地府的鬼差都没法讲他们送走。而且饕餮还给许渊下了诅咒,咒他世世富贵却饱受后代不得好死之苦,且他转世不会忘记前世所经历的总总,痛苦地记忆一次次累加,就连孟婆汤都对他不起作用,这根本就不科学嘛!”
“那……那昙儿呢?”
“那昙儿本是天界的花神下凡历劫,自然是没有魂魄的,她死后本该劫满回归的额,却因本体被困不得返回,只得将精魄送入轮回以保不散,世世如此。”毕尧淡淡道:“只可惜,饕餮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已然犯下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