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怎么样?我就说我可以带你们逃出来的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北城门,星辰回头,对着身后的吉祥如意笑了笑,眼神中尽是得意,连嘴角都写着高兴。
吉祥和如意同样喜不自胜,又觉得星辰孩子气甚是可爱,吉祥忍不住上前拉住星辰的手,“是是是,我们家星辰最厉害了,咱们现在还是先出城要紧。”
吉祥说的对,星辰让如意到城墙下无人处摸出衣服夹层间藏着的散碎银子,足有十两之多。而后跑去城门口的守军处,比手画脚地说明情况,边说边偷偷地把银子往守军手中塞。
星辰这边则赶紧装作重病不支的模样,连连咳嗽,瘫倒到吉祥身上,再加上她之前用朱砂在自己脸上胳膊上露出来的皮肤上都点上类似疹子的小红点,看起来很像某种传染病。
守军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嫌弃的皱了皱眉,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挥挥手就放他们过去了。
星辰他们一刻都不敢耽搁,连声对着守军弓腰说谢谢,随后就出了城。
到了城外的车马行,如意拿着银子买了一辆小马车,将东西安置到马车上,三人就乘着车扬尘而去了。
殊不知,在他们离开后的两刻钟,京城的各个城门就封闭了。官方下达通告,说有江洋大盗出没,要闭城搜查。
想来也是,毕竟未过门的小娘子偷偷跑了,这事若是传出去,对公主府、阳国公府,甚至皇室来说,都是一件丢人至极的事情。只能借着别的由头,悄悄搜查。
星辰那边自是不知这些情况,他们一直赶路,未敢停歇,直到申时,他们已距京城有数百里远。
眼见星辰被马车颠的惨白的脸,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去,吉祥心疼地帮她擦了擦虚汗,“星辰,要不,咱们找个村子休息一晚再走吧?已经够远了,只是一晚,他们已经追不上来……”
天气渐冷,星辰这样因为晕车出了一身的汗,很容易被冻着,一旦真的病倒了,这一路上又不能及时延医用药,吉祥担心这样下去,星辰会受不了的。
但星辰有自己的顾虑,艰难地摆了摆手,“不…不行,接着走……已经到尽快赶到江原县,那里…那里有贩子能办假的户籍和路引,咱们…有了户籍,就不怕了……”
吉祥拗不过星辰,只得让如意驾着车继续赶路,只是车速放慢了许多。
已经晕的昏头转向的星辰没注意到慢下来的车速,她正在艰难地跟胃里的酸水作斗争,心中苦哈哈地想着:这何星辰的身体也太不好了,竟然还有晕车的毛病。她这也算是为了自由做牺牲了,老天爷应该不好意思再难为她了吧。
想着想着,她实在支撑不住,两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星辰不忘自嘲,她这是从宝玉变成了林妹妹,体验了一把“病弱西子”的人生啊……
再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星辰动了动身体,感觉像被车轮碾过一样,浑身散了架。挣扎了两下,没能坐起身来,也就放弃了。
借着桌上蜡烛发出的微弱的光芒,扭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她所在的这间屋子家徒四壁,只有一个木柜子,一张桌子,两条板凳和她身下的这张床。
星辰心中猜想,怕是因为她突然晕过去了,吉祥他们临时找了个村户人家落脚。大言不惭地要带别人走向新生活,结果自己先倒下了,丢人啊。
星辰正躺在床上想七想八的时候,屋外传来了吉祥的声音:“刘婶子,谢谢你了。我家妹子生了病,占了您的屋子。现在您还借给我们粮食和灶房,真是太感谢您了!”
“哎,大妹子,客气啥!你这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还要拉扯着弟弟妹妹回去投靠娘家,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又有难处,我们农家人没什么能帮的,也就能给你腾一间屋子歇歇脚了。”
说话的想来就是刘婶子,嗓门之大震得在屋里的星辰都被吓了一跳,可正是这样粗鄙的没什么妇人规矩的农家人,在这个时候无私地帮了他们,真好。
吉祥跟刘婶子谢了又谢,这才推门进来,走到床边看见星辰已经醒来了,连忙把手中的稀米汤和饭菜放下,把星辰扶了起来。
“星辰,这里是刘家村,距离江原城还有三十里路。因着今天天色晚了,再加上你又晕了过去。不得已,我才让如意停了下来。咱们今天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早再赶路。”
吉祥跟星辰说明情况,表情很严肃,颇有些“你若不同意我就跟你没完”的意思。
星辰被她这么一看,瞬间就怂了,“那好吧,今晚就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咱们要赶紧进城。”
见星辰愿意听话,吉祥当即松了一口气,她还真的怕星辰执拗。
星辰在吉祥的帮助下,乖乖地把稀米汤给喝了,又吃了几口饭菜,而后就又躺下了。
吉祥把被子给星辰掖好,就端着餐盘出去了。在她关上的那一刻,听见被窝里的星辰翁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姐姐。”
不知为何,吉祥一下子就红了眼圈,“好好睡一觉吧。”
曾经的小姐,想来已经开始了下一世的生活,得了万般宠爱,有了别人的守护。
这一世的星辰,就由她来守护吧,不过她保护的是妹妹,而不再是小姐了。
星辰是被屋子外的鸡鸣狗叫给吵醒的,阳光透过窗子打进来,抬头就能看到房顶上升起的袅袅炊烟,院子里吉祥和刘婶子寒暄说笑的声音传进耳朵,又看到墙角的架子上放着打好的洗脸水和布巾。
此情此景,星辰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句特别矫情的话: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缓了一下神儿,星辰起床,把自己周身收拾妥当,又从衣服的夹层间摸出了一些散碎银子,放在了枕头下面,后推门走了出去。
吃过早饭后,三人就与刘婶子一家告别准备离去。
临走前,刘婶子拉着吉祥和星辰的手叮嘱道:“一路上别招摇,你们年纪都不大,看好身上的家当,一定要小心啊!”
如此淳朴善良的农家人,着实让星辰大大的感动了一把,她突然觉得自己往人家枕头下面塞银子的行为真的太过小家子气,这种善良是银子买不来的。
但多思无益,心中记得这份恩情,这世上总有些好人是需要被人铭记于心的。
乘上马车,三人一路顺着官道向江原县前行。
吉祥打开食盒,把昨天连夜做的小饼取了出来,“星辰,看你早上没怎么吃,想来是不习惯农家的饭。这是我做的酥饼,里面掺了生姜丝和橘子皮,还加了茯苓粉,对你的晕车有益,快拿着吃吧。”
本以为又要面临生死考验的星辰,此刻忍不住对着吉祥眨巴星星眼,只是一晚上,就变出了这么个东西来,真想为吉祥疯狂打CALL,大喊666!
“吉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这农家小院的,你一晚上就做出来这些酥饼,是不是都没有休息……啊!”
星辰正想跟吉祥聊两句,不期然马车突然猛地刹住了车。好在如意驾车的车速不快,否则这么突然的刹车,他们非要翻车不可。
“如意,怎么了?你怎么样了?!”
受了惊吓的吉祥一把拉开车帘,看到安然无恙的如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星辰探出身子去问,第一眼竟然看见马车前竖了一把长枪。
再一抬头,妈呀!距离马车三十米外列了一队穿官服的侍卫,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这辆破小的马车。
星辰咽了咽口水,一时间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她跟吉祥对视一眼,看到吉祥一脸苦笑。看来吉祥也认为这群人是来抓他们的。
为首的那个侍卫长走近马车,上下打量了几番这三个突然出现的人,听他们的呼吸虽然因为惊吓而变得急促,但确实不像习武之人,一时间对他们的怀疑少了许多。
“你们三个是干什么的?这条路今日不得通行,你们速速离去。”
侍卫长语气严厉,好似星辰他们敢说出一个“不”字,下一秒就会被干掉一样。
星辰听这人这么说,心中倒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里有贵人出行,这些人是来封路的,而不是来抓他们的。
这就好。只是,这条路是去往江原县唯一的官道。若是不能走这里,就只能弃用马车走山路过去了。这样会耽误了他们的行程,越晚拿到新的户籍,就会越危险。
“各位官爷,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姐弟三人没看到封路的批告,这才误闯了此地。真是太对不起了。各位官爷别生气,我们这就离开。”
吉祥注意到星辰的犹豫,担心星辰为了赶路会跟这群人辩驳一番,故而当机立断开口讨好他们,并示意如意掉转车头回程。
星辰见状,心中觉得好笑,难不成她在吉祥心中就是这样一个硬刚不怕死的主?她可没那么大勇气,怕死的很。
如意驾着车调转方向,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不经意间,他衣袖间的一个破旧的小荷包掉了下来。
确定三人驾着马车离开了,侍卫长这才捡起地上的小荷包,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几个造型独特的银稞子,便没有在意,随手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而星辰这边虽说掉转车头离开了,但并没有走太远。
“如意,停车。咱们弃车,从山路穿过去,今天一定要赶到江原县。不然就没机会买户籍了!”
星辰表情有些不好。前世因为她交的狐朋狗友足够多,因此各路的小道消息都能听一耳朵。在江原县能买假户籍的消息就是前世听来的。
要知道江原县因为临近京城,一直是南来北往行人必行之地,连带着当地的商业繁荣,人口密集。而外来的人口要想往京城来,就必须在得到江原县衙门给发的进京路引,且还是身份户籍没有问题的前提下才能得到机会。
可每天进京的人那么多,江原县衙门又怎么可能查办的过来,于是衍生出专门贩卖假户籍和路引的“路贩子”,但这些“路贩子”有行规,每个月只在月中的这几天卖,一般延续到十九、二十日就停了。其余时间都找不到门路买。毕竟这些“路贩子”也是需要时间去弄来大量的假户籍和路引的。
而今日已是十一月十九日了,若这些“路贩子”规矩没改,他们能买到户籍的时间最晚到明天。而一般到最后一日,剩下的户籍身份要么是不好的,要么根本抢不到,所以二十日基本不用考虑。
星辰把这些缘由一一告诉吉祥和如意,两人当即点头同意走山路,继续赶路。
于是三人把马车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尽量不留任何痕迹。如意又把马车向林子里赶了赶,把马儿的缰绳给解开,放它自行离去。
这些都弄好后,星辰带着吉祥和如意,一头扎进了林子深处,摸索着痕迹不甚明显的山路,艰难得向江原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