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其实啊，我们二人，不都是栽到了一个小丫头身上吗？”
夜茗喝了口茶，面上尽是苦涩。
白玉茶杯中的茶水荡着碧绿的波纹，和纯白玉瓷的杯壁交相辉映。
随着夜茗的动作，缓缓晃着，不小心溅出了一两滴水珠，落在了夜茗修长的手指上。
是啊，栽到了浅梦身上，失去了原本的自己。
没想到，以前那个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的自己，现在竟然会被它伤的这么疼，这些转变，到底是好是坏，或许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眸子盯着杯中的茶，目光渐渐放远，恍然间失了神。
他没去注意，在自己说完那话之后，对面的夜易脸上的表情与他如出一辙，无奈，悲伤。
夜易看了一眼自己失魂落魄的弟弟，绯红的唇角勾了勾，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落下的水珠沿着他性感的下巴，滑进了衣领中。
夜易看着空空如也的茶杯，笑了笑，夜茗说的不错，他们兄弟二人，的确是都栽到了浅梦这个小丫头身上。
“夜茗，你说，如果没有易华钰的出现，我们会不会有机会？”
低喃如同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在风中传进了夜茗的耳中，或许是因为听到了易华钰的名字，原本呆滞的眸子聚集了亮光，转头看向夜易，浅浅笑着，笑得那么温柔，笑得那么凄凉，笑得那么绝望。
“哥，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就算没有易华钰的出现，浅梦的心始终都不会落在我们身上，我们不过是有了易华钰这个显而易见的情敌而已，就算没有他，还会有其他的‘易华钰’出现，我们，始终都是只能站在后面静静看着的那个人。”
清楚，却带着不愿相信；清醒，宁愿自己从未醒过；得不到，却希望自己能有曾经失去的机会。
因为拥有过，才能说失去。
可他们从未拥有过，谈何失去？
明白这一点的夜易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一旁的茶壶中又斟了一杯茶，这次并没有像上次一样一饮而尽，而是学着夜茗一样，慢慢品尝，品尝着茶中的苦涩，听着夜茗的那些话，却有点哑然失笑。
突然，夜茗把手中的茶杯一扔，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佩剑，便在空地上舞了起来。
一剑划过，带起的剑风刮落了许多的树叶，和隐藏在树叶中的些许花朵。
“飒飒”的风声在耳边吹着，夜茗修长恣意的身姿在夜空中舞动着，手中的剑时不时地闪过一丝银光，映照着夜茗带着苦涩的眸子。
夜易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毕竟是兄弟，弟弟在想什么，他身为哥哥肯定知道，但可笑的是，弟弟难过了，哥哥竟然无法安慰，仅仅因为他们难过的原因都是一样的。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夜茗舞了一会儿剑，突然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执起身边的玉箫，横放在唇边便吹了起来。
一时间，寂静的夜中回荡着凄凉孤寂的萧声和时不时传来的剑声。
吹了一会儿，夜易站了起来，走到了夜茗身边，手中的玉箫也不见了，就那么开了口。
“思兮思兮，念之不忘。飘兮飘兮，乱我心房。归兮归兮，携我心伤……”
“乐兮乐兮，佳人西望。悲兮悲兮，入我心房。离兮去兮，忧从中忘……”
夜茗和夜易一唱一和，边舞剑边吟诗。
声音越来越低，舞剑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叮！”的一声，薄如冰片的剑从夜茗手中掉落，砸在了地上。
“呵呵……思兮思兮，念之不忘……悲兮悲兮，入我心房……呵呵，入我心房……哈哈哈哈……”
夜茗丢下了手中的剑，如失魂般的呢喃着，最后竟大笑了起来。
夜易跌坐在一旁，往日的翩翩公子的风度此时全部化为灰烬。
看着自己弟弟癫狂般的姿态，夜易心中只有酸楚，因为自己，也是这样的。
明明也是爱着浅梦的，却因为易华钰而不能和她在一起，也因为自己弟弟对她有感情，而不能直说自己对她有所图谋。
这样喜欢一个人的自己，是不是很窝囊？
夜易唇角的笑容渐渐薄凉，刺痛了人的心。
一旁，癫狂的夜茗渐渐安静了下来，跌跌撞撞地坐到夜易身边，看着那张与自己颇为相似的面容，低声道：“哥，为什么我们二人喝得是茶，却如烈酒一般都烧心呢？”
夜易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自言自语地答道：“或许，茶入愁肠，变成了酒吧。”
夜茗，其实啊，我真的很想很想告诉浅梦，自己有多喜欢她，可易华钰一直都在她身边，说什么守着她不让她受伤害，可明明伤人最深的就是他啊！
这时吹来一缕清风，让二人有点暴动的心安静了下来。
夜易转头看了看身旁失魂落魄的夜茗，无奈地笑了笑：“夜茗，别难过了，这种结果，我们不应该是早就知道的吗？”
夜茗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是……不想接受啊。”
“哦？不想接受？那你想怎么办？”
夜易眸子里带了点笑意，或许是说服自己放下了浅梦，可爱一个人，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呢？这样的他，不知道是在骗夜茗，还是骗他自己。
不过这时听到自己弟弟还是放不下的话语，倒是有点好笑，这家伙，放不下浅梦能咋办？他要和易华钰决一死战吗？
“你打算和易华钰决一死战呢，还是打算敲晕浅梦直接私奔，还是打算对浅梦霸王硬上弓呢？”
语气里带着些许戏谑。
夜茗原本失魂落魄的心，在听到夜易说的这些话后变得有了点生气，给他翻了个白眼。
“老哥你几个意思？我打得过易华钰吗？而且，敲晕浅梦？霸王硬上弓？亏你想的出来！人家可是百草大夫的徒弟，我要是真这么做了我还担心被她下药弄死呢！”
夜茗刚刚的闷气也因为癫狂了一会儿而消散了一些，这时和夜易说话也带了点开玩笑的意味。
“呵呵，或许你想死在她手里呢？”
夜易笑了笑，语气中带了些说不出的调侃。
“你得了吧，要说想死在她手里的，是你才对吧！”
夜茗也丝毫不因为对方是他哥而减少一丝的毒舌。
夜易抽了抽嘴角，我去！这是亲弟吗！一言不合就欺负他哥？！
当然，夜易已经忘了，夜茗欺负他的前提是他先引火自焚的。
但夜易是谁？人家可是夜茗他哥，对付夜茗的方法可是一套一套的。
在地上躺了下去，双手放在脑后，看着天上的星星，轻柔的星云，散发着浅浅柔光的银月。
纤薄的唇角勾了勾，眼神中不自觉的带了些许魅惑：“如果死真的能和浅梦在一起，那死这么一次，又有何妨？”
语气轻柔低沉，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决心，震惊了旁边坐着的夜茗。
把头凑过去，挡住了夜易望天的视线：“哎不是，老哥，你不会真要去死吧？！”
夜易一巴掌打到了夜茗脑袋上：“臭小子，把脑袋从你哥上方拿走！”
夜茗抽了一口冷气，捂着脑袋坐了回去，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瞪着夜易，一边不满地嘟哝着：“夜易，你还是我亲哥吗？！有这么欺负自己亲弟弟的吗？！”
夜易也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看着夜幕，这时候到是很平静。
“你问我是不是真想去死？”
夜茗盯着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看的出，你对浅梦是真心的。我怕你真的……”
“怕我真的去死？”
夜易勾了勾唇角，笑得魅惑，冷漠，凄凉，悲伤……
“放心吧，我虽然很喜欢浅梦，但我对自己的生命也是很在乎的，不会的。而且我知道，就算我为她去死，她也不会多看我一眼，那我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呢？”
夜茗听着沉默了，的确，就算他们二人为浅梦做了再多，也始终抵不过易华钰的一句甜言蜜语。
夜茗的沉默在夜易的意料之中，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坐了起来，屈膝靠在身后的树上，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玉箫，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悠扬深远，却又带着写悲伤的乐声在空中传播着，夜茗一下子心就酸了，他哥，是那么高傲不羁的男人，现在在自己爱而不得的女子身边，也只能变成了一个为爱卑微的普通人。
夜易的脸在月光下散发着让人心疼的悲伤，夜茗却清晰的看见了，在他吹箫的唇边，分明有一滴清澈的水滴划过。
在他原本深沉冷漠的黑眸中也泛上了浅浅的水雾，夜茗心脏一痛，他哥哥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
夜茗想起了刚刚问夜易的问题“你不会真要去死吧？”
无声无息的低笑着，这个问题，不如说是问他自己，会不会为了浅梦去死。
或许……会吧。
但夜茗不知道，夜易说的话，还是带了假的。
就算她不能多看他一眼，他也愿意去奋不顾身，谁让……他爱她，不是喜欢，是爱。
是那种让他变了一个人的爱，是让他从不懂得感情到了愿为爱献身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