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到底,浅梦还是担心夜易的,她知道他现在必然不好过,毕竟是个向来自由自在惯了的人,突然这样接受这样的枷锁,换了谁都会觉得难熬吧?只不过,他并没有过分地表现出常人在遭遇这种事时会克制不住的烦躁,甚至还会罪及他人,自己不好过,也看不得别人好。
那样的事其实如果发生,那么浅梦在与夜易的几句话之间大概就能火起来,然后径直转身离去,再也不想搭理这个只会让自己感到失望的男人了,但现在的夜易并非如此不堪,他还是那样芝兰玉树般的翩翩美男子,纵使压力巨大到可以让他抓狂,还是保持着应有的风度。
这样的夜易让人看着就是止不住的心疼,她知道,他内心定然不会如同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只不过是习惯了常年佩戴这样的假面来伪装最真实的自己,不同的人面前展现出最好的模样去应对,这样便可以不至于会让人看着便不想过多与之来往,即使他不畏孤独。
但到底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就深爱孤独,所以在力所能及又没有过分麻烦的情况下,他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能够与之往来的人们都不至于讨厌自己,大概也是因此,所以桃花债满身,只因为他所表现的外在涵养太好,又是如此会与女子聊天,懂她们的心思。
其实她们又怎知,在此之前,只不过他最想懂的是自己母妃的心,再然后便是那个让他感到是惊鸿一瞥再难相忘的灵动女子,这才造就了如此懂得女子心肠的貊国二王子夜易,几乎是所过之处,老少皆对其心动不已,纵使是心有所属之人,都难免会在他面前心头小鹿乱撞。
只可惜,他想要让其心头小鹿乱撞的人对他却是总能保持万年不变的平静,仿佛就没有什么能够激起她的异样情绪一般,不少时候,他都会疑惑,对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但是在看见那些普通女子对自己的垂涎三尺,他纵然恶寒却还是明白,这问题并不在其自身。
是那个让他心动、心仪的女子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异样情愫罢了,因为,她的心里从最开始的无人居住到只存一人,至始至终,都并没有给过他一丁点的机会和可能的希望,她一如既往的犹如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对待自己,可这样的好,其实他并不需要,只是她不懂。
“所以,你确定自己已经做好了决定?就这样臣服于他了?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了?就算是那个女人不一定就真的会在这之后对你切身实意的着想,也都无所谓了?即使到最后可能这段感情只会成为你们两个人的互相折磨?我可是听说了,她爱的人是你的弟弟夜茗。”
浅梦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有些涨红着小脸朝夜易吼到,原本还是冷静地在给他分析,可说到最后,声音却是越来越大,那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看得夜易心里是有些疼惜的,明明,该说受了委屈的人是自己,可这蠢丫头,却是一副被人欺负了去的模样,真傻。
“你明知道的,我不会在意这些,只不过是与人周旋罢了,我何时弱过?枕边多了一人而已,我又不是没有同别人共枕过,所谓互相伤害,也要建立在互相在意的基础之上啊,傻丫头,我和她都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又何来地互相伤害?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情。”
夜易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揉了揉浅梦那软乎乎的小脑袋瓜,心里是一片柔软与复杂,他感受到浅梦对自己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可到底还只是把自己当做是朋友,又或者说是一个大哥哥罢了,根本将不懂自己对她的心思,更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这一次如此轻易便屈服了。
说到底,还是不愿意看她受到任何可能会出现的伤害啊,不然他又怎会如此轻易便同意夜王对自己的安排,纵使他多年不务朝政,可这并不代表着成日里寻花问柳的他没有培育出一批只属于自己的势力,虽然不大,可也足以自保了,所以其实他并不畏惧夜王太多。
一个是为了那还在深宫之中不愿离去的母妃而坚守着这让他感到无比厌弃的皇城之外,而另一个便是为了自己面前这个暂居这京都附近的女子了,至于自己那个弟弟,他现在已经放心很多了,即使他仍旧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可到底比起儿时见到的他,要健康太多。
更别提现在的夜茗已经出类拔萃,在夜王的儿子们当中可谓是最受那个老男人器重的一个了,放眼这貊国之中,除了那个老男人,也无人敢欺负了他去,他自己也已经是武艺高强,不再是幼时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男孩,他终究,可以放心很多了,在如果选择离开之时。
但这京都给他的牵挂还是太多了,一时间,他当真是无法割舍,难以真正选择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销声匿迹于这尘世间,去那山野之中寻求一片真正的净土,可以让自己受这尘世纷扰多年而污浊烦闷的灵魂得以受到洗涤,他现在还是尘心犹存,无法脱身。
“哼!别给我在这儿突然又装老好人,你不是要我走吗?还要让下人把我撵走,还真是迎娶了郡主就长本事了啊?夜易我告诉你,别说你现在重新受到那个臭老头的器重了,就算你将来坐上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我也还是这个态度,别想着我会因此有所改变。”
浅梦对于那在自己头上轻抚的大手十分厌弃,在这个瞬间,她莫名地就有一股邪气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异常难受,就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要失去,又或者会受到伤害了,但是她却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感觉的来源到底是什么,顿时烦躁不已,火气见长。
看着这样狂躁的浅梦,夜易心里有些心疼,同时对于方才她口不择言的那些话有些感到受伤,但是他也明白,自己方才的话也有些重了,所以她这样,也情有可原,都不过是他自己自作的孽,自食恶果罢了,只是那被浅梦手上力道一点也没注意地甩开的手有些泛疼。
到底一个是练家子的,一个只是个空有一身学识和臭皮囊的普通人罢了,这样的区别,又怎么能够不让他感到疼痛,更让他明白的是,现在的浅梦有些情绪不对,她从来就没有这样过,即使再暴怒,对他们这种关系还算得上亲近的人从来就不会如此下手不知轻重。
“梦儿,刚才是我言重了,我在这里给你道歉,只是,你真的没事吗?”有些关心地凑上前,不顾自己是否会被此刻明显情绪不对的浅梦给伤到,夜易此刻只想确定身前的女子是否有事,至于自己是否会受伤什么的,完全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此刻的浅梦看着面前又一次靠近的夜易,只觉得头都开始疼起来了,果真是没恢复那该死的记忆,在某些时候还是很碍事的,就比如现在,她明白这个男人在自己失忆之前定然是与自己就有着深厚的牵连,不然她自身反应不会如此之大,但是她却是真的暂时还不想恢复。
“没事,就是一时记忆有些紊乱,有些心烦意乱,还不都是你害得?就知道不把自己当回事,成天这样关心我们,却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你这样,跟夜茗有什么区别?还成天说他不懂得如何照顾好自己,要我看啊,这和你这哥哥也有着很大的关系,毕竟你可是榜样。”
浅梦对着来自夜易的关心,不免径直朝他翻了个白眼以示自己对他的不满和嫌弃,其实话语间的嗔怪让夜易明白,其实浅梦没有如她所说的那样厌烦自己,只不过是太过关心他了,所以才变得如此关心则乱,反而是表达方式开始出现了问题,变得有些伤人也不自知。
“唉,你个傻丫头,我是真的没事,毕竟我这皇妃出身不低,只要她不和我做对,我们没有产生太大的分歧的话,那么这对我的未来不论如何都是很有帮助的,就算我对那皇位没有想法,可谁也不敢保证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我不会被殃及池鱼。”
夜易见自己宽慰的空话多说无用,只能无奈地将事情利弊摊开来说与浅梦听,只是她是否听得进去,他就不知道了,毕竟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再深一层的解释他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也只能深埋在心里,毕竟,他苦苦隐瞒了这么久的心事,怎么能在这时候被知晓?
是的,这样的结合固然是会对夜易在日后的自保方面有很大程度上的帮助,但这好处可不止如此,对于夜易来说,就算是他残忍也好,无情也罢,毕竟这帝王家,从来只会对个别人深情,其他人都注定会被辜负,那最深一层的原因自然是可以成为保护她浅梦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