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诞觉得方世玉话里有话。
——如果说真的完全失去了那些记忆，那为什么他还记得九十八次？
——还是说……他其实确实经历了九十八次的重生，然后每一次重生的时候，都有那些记忆回归到他的脑中？
他只觉得有些不对。似乎有一些细节被自己忽视了，而且那些细节还很关键。
——方世玉真的是方丈吗？
这个问题突然在他心里产生。
金字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心烦意乱，在他眼前书道：“现在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没办法判断。还有，无论方世玉是不是方丈，都一定有他存在的意义……我们还是先试着找到方丈，或者是找到他就是方丈的证据吧。”
王诞点点头，于是又向方世玉问道：“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
“非常简单……”方世玉迈开他相对身材来说还挺长的腿，竟然就这么走进了界线之中。王诞还想叫他小心，却发现界线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支激光束也没有出现，仿佛方世玉不过只是空气。
“你怎么……”
王诞皱了皱眉，决定自己试试，便一脚踏进了界限之中。果不其然，一道激光束就这么射到他的身上，将他直接炸到界限之外。他灰头土脸地扶着宛若固体的黑胶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方世玉。
“你不用再尝试了。”方世玉看到王诞爬起来，才马后炮一般说道：“这里的法阵识别到伪鮜的灵体，才会开放权限的。”
“……你倒是早说啊。”王诞在黑胶上砸了一拳，向方世玉传过一个委屈的表情。
方世玉不为所动，就要继续向昆仑心走去，身影也因为空气的折射率不同显得扭曲。王诞正要将他喊停，对方却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他就在界线之内静静地与王诞对视了几秒钟，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已经除去七彩颜色的光团，轻轻地抛到王诞身前。
王诞认得出来，这就是那颗特别丰满的灵兽的灵核。
“这……”
然而方世玉并没有打算回答他任何疑问的想法，就这么转身离开。似乎是调节了时间流速，对方行走的速度如常，王诞自己却只觉得身体动作迟缓，就连喉结之中的颤动声音都被拉得极长及沉闷。大约维持了四五秒钟之后，方世玉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王诞因为时间拖滞的关系，身体重心一阵不稳，便趁着这股要摔到的势头一把将地上的光团用左手抓起，其后腰背发力，将整个要摔倒的身形强行摆正，就向着界线之中跑去。
那一个光球就在他抓入掌心的瞬间与他的乾法护罩连接在一起，就是之前进入法阵时候王诞双手的感觉。这一下建立了联系，界线也仿佛扫了一下王诞的身体，似乎是确定了他与光球的连接，界线果然没有再开启那个杀伤力极强的激光枪。
但，他也还是看不见先跑进来的方世玉。
稍微皱了皱眉，他就想到方世玉的目标和自己一样，都是要跑到那边的宫殿里面去，所以也就放下心来，继续向着昆仑心的深处跑去。就和外面看到的一样，越向着深处走去，界线内的空气就变得更加粘稠，就像是外头的黑雾与黑胶那样。
王诞前进的速度也就越来越慢。看起来不过是一两千米的路途，王诞走到最后竟然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走动一步。乾法在这个时候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这些都是维持生命的空气（虽然这里是因果境），所以乾法不能将这些隔绝出去。起到作用的还是艮法和兑法，王诞就靠这两门法门的法力，将自己如同一滩软泥一样地慢慢向着宫殿传过去。
而度过了最后一条界线，王诞只觉得身体一轻，便将自己身上的艮法除去，再将地上的兑法法力一丝丝地收回来。这些法力大部分作用在他自己身上，所以才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快到极限了。
就算这是因果境，王诞还是累得浑身是汗，一身的道袍湿乎乎地黏在身上，十分难受。他就要将道袍扯下，但是却发现内襟似乎是牢牢束缚在自己身上。无奈之下，他只能控制好离法的法力，将那些自己的汗水全部蒸干，留下许多盐粒。
“你的控制力还真是越来越好了呢。”金字这么评价道。
王诞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我还得感谢一下你呢，是吧，见死不救的灵。”
他只觉得自己脑海里面有一个沧桑的坏笑声。这感觉十分奇异，仿佛就像王诞就算是再过多几十年也还是现在这样的恶趣味模样。
王诞慢慢站起身来，拍落大片的盐巴。其后他觉得自己额头的乾法印记微微发热，竟然在给他提供精神力。
这时候金字才道：“别说我见死不救了，我只能给你做到这些了，你就知足吧。”
王诞也不问它为什么之前在灵兽包围之中的时候为什么不露这一手，只摇摇头，就向着宫殿大开的门庭走去。这宫殿大约有四五楼那么高，看院子大约也有十数个平方公里的面积，其中一共有五座小楼，看起来都颇为金碧辉煌。但从正门走进去，王诞才看到，坐落在宫殿中央的那座小楼正面竟然是一尊仿佛纯金打造的金色佛像。
只是看起来又有些不会。
王诞可没听说过哪一尊佛身上穿的会是这样的一身画着八卦图样的道袍。
注意到这一点之后，王诞才再仔细一看，这尊佛像的脑袋依旧是标准的大光头，但却没有那点点的戒疤。
他忍不住把心中的名字说了出来：“大……大光头？”
“不，不对，方丈？”
一时失言让他有些汗颜。但好在这里没有方世玉，也见不到方丈，他倒是放了一部分的心。再环视了周围的小楼，这些小楼的大门都紧闭着，只有那一尊带着方丈雕像的佛像的中央楼阁大门开着，似乎呼唤着王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