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婵原本已经不再说话,只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庞发着呆。
“喂,一号……你说老哥要是看到了二号……会有什么感受啊?如果他知道了我是这样的抑制力的存在……他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又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黑影只是低眉,不敢回答。
或者说,就以它这样的存在,实际上根本没有回答这样的问题的智商。如果想要加强它,就需要更多的抑制力,而王婵潜伏多年,实际上靠的就是不储存抑制力,而是将体内的抑制力水平维持在最低的程度,只是堪堪能够维持她的“生命”而已。
突然她浑身一颤。
“二号的信号重新出现了……是恢复了形态了么?”
“不对……等等,那个人是……老哥?”王婵大脑一片空白,虽然她也幻想过老哥看到这些分身的存在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在现实之中见到了。
——究竟是要把自己的身世全部解释清楚,还是掩盖过去呢?如果自己欺骗老哥,说这一切都只是幻象的话他会不会相信呢?
——到底要……如何选择?
……
王诞掀起面巾之后,再不敢有动作了。
虽然对方表情十分冷漠,眼神里也是一片空寂,让他能够轻松分辨出这不是自己的妹妹。既便如此,这也是顶着他妹妹形象的一个人形,要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攻击,他确实做不到。
“你……是什么东西?”
王诞额头流下一颗冷汗,划过他的脸颊,沾染下许多之前雷电留下的碳迹。
直觉告诉他,这一次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对,已经很不简单了吧?先是两个小风暴,然后是要解决大风暴,再之后还消灭了鮜云团,最后还有这个跟王婵一样的东西……没完没了了这是?
这么想着,他握紧了拳头。
他期待的回答,是这个黑影会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一切都不过只是根据他内心的最亲密的那个人的形象都组建的——虽然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这个形象不是他自己,而是王婵。
这个黑影先是开口,发出了一连串的奇异频率的杂音,仿佛是一种奇异的语言。王诞并不能理解,便继续安静地听下去,哪怕这杂音似乎是要撕裂他的耳膜。
“我……是……”
在容忍了大概十数秒之后,这种杂音之中刺耳的频率开始消失,黑影的口中也终于能够传出一些似乎是华夏语的音节了。王诞能够勉强分辨出一些比较细碎的信息。这个黑影似乎确实非常老实地在解释,尽管王诞只能听得到“诞生”,“抑制力”这样的字样。
就这么啰里啰嗦了大约两分钟之后,这个假王婵突然闭嘴。王诞正要再询问,却听见这个假王婵喊了一声:“老哥。”
这让王诞毛骨悚然,一个闪身便离到十数米远外。
“很抱歉惊吓到你了。”这个假王婵的声音竟然和真的也是一模一样,只是平日里那种温和的声线不再,她的娇嫩声音听起来只是冷冰冰的,没有什么语气变化,就像是一个机器人。
“我是抑制力所诞生的分身,你可以称呼我为二号。”
假王婵,也就是这个所谓的二号,这么说道。
“抑制力……什么东西?”王诞询问着。
二号没有立即回答,身影只是稍稍一虚。王诞注意到对方的身形似乎越来越不稳定,而这个现象是从刚才自己停止攻击的时候开始出现的。他忍不住猜测到,黑云会因为自己的攻击而越来越凝练,难不成消灭这些鮜的最好方式,其实是停战?
“抑制力……是相对于引动暗能量变化时候,违背了热力学第二定律而产生的一种维持平衡的力量。即是说,抑制力本不存在,只是在你们引发能量属性变化的时候,进行的能量转化率过高,所以才出现了我们,来修正这一错误罢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热力学第二定律?我记得那是……”王诞突然眼瞳收缩,理解了对方在说的是什么东西,“你的意思是……等等,你们这些鮜难道不是邪恶的东西吗?”
虽然对方是小婵的样子,但是这个时候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那种邪祟的气息,王诞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浑身黑纱的家伙看成是自己的妹妹。
“邪恶?”这个说话没有语调的家伙脑袋一歪,竟然还反问起王诞,“什么是邪恶?”
“邪恶不就是你们这些……”王诞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能够不经过脑子直接说出来,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像你们这些将人性丑恶的部分牵拉出来,滋养它们然后让那些人为止疯狂……这样的事物不是邪恶,那什么是邪恶?”
“那么拯救弱小是一种美德吗?”
“怎么不是?”王诞觉得对方的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
“弱小的人类留存下来,也就会有一部分低劣的基因流传下来……整个人类就因为这一种美德而变得越来越低劣……难道弱小的个体不该被淘汰吗?”
王诞眉头一皱。他并不否认从这个角度看来,对方所说的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就是觉得自己的观点绝没有错误。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在他考虑清楚之前,二号又说道:“到底什么是邪恶?究竟是让整个人类慢慢劣化,还是看着同类死去?那些沾染到我们的人,如果不是自身低劣,导致自己心灵不够纯净,又怎么会被感染?这样的人,由我们来带给他们新的人生,又有什么问题吗?”
二号一口气说了许多,连身影都变得虚幻了。
王诞被她这一连串的质问说得脑袋发蒙。
突然,他心中亮起一道闪光,答道:“那些不过都只是其他的动物!人类不一样!人类会自己进步!人类是可以自我改变的!”
“这样吗……”二号的身影最后凝实了一秒钟,露出一个似乎十分惋惜的笑容,然后整个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