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绸面上的眼泪慢慢滑落。
王诞看着，张了张口。这一次他并非不能说话，而是说不出话来。
那一颗眼泪在此刻安静下来的洞穴之中滴落到地上，然后发出“咔嗒”的一声轻响。这一声轻响在这个洞穴之中发出来的声音莫名地大，仿佛一道惊雷从远方慢慢撕裂了宁静。
但是这宁静又凝实得可怕，很快又掩盖过了那一声惊雷之后的波澜。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下一个瞬间，华绸张开了口。
最开始的时候，他那张嘴角还维持着狰狞曲线的弧度，然而很快就在抖动之中崩溃，一种悲伤的情绪就从当中宣泄出来。
“啊……啊……”
他艰难地发出了两个字节，听起来要比方丈刚才的表现还要更加崩溃一些。
王诞心中被大大地触动。
紧接着，一道血泪从华绸的左眼流下。让那张因为黑气而显得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色彩。只是即便如此，右侧的脸庞已然从这种极度的悲伤之中解放出来，重新露出了那种狰狞的颜色。
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体内的奇异变化，还是单纯地为自己暂时的无作为，总之华绸感到了烦躁，伸出一只手，重新抓住了方丈的头发，一边发出奇怪地狞笑声，一边将对方摔到一旁的石壁上。
显然，他用了全力，方丈的头发在这样的动作之中被撕扯得断开，然后整一副身躯再落到先前他自己砸出来的石壁的裂缝当中。
一片烟尘。
“啊！！！”华绸终于吼出来了。
先前那一半的邪恶似乎因为宣泄的动作，被这一边的悲伤压制住了，他终于能够完整地吼道：“玄妙！你还在发什么呆！”
“快！把我杀了啊！！！”
这一声喊出来，几乎又与刚才的黑暗侧做的事情一样，因此他整个人又一次被黑暗占据，在悲伤侧的干扰之下，发出极为凄厉的狞笑声。
“哈哈哈！！！”
王诞这下才算是看明白华绸身上发生的变化——显然在之前的搏斗之中，华绸被鮜液感染，成为了一名实力高强的巅峰境界的大邪魔。这样的强度，就算是他这样的强者也无法抵御精神层面上的侵染。但是显然，华绸还是留了后手，只是因为邪祟力量的强盛，这一份原来的意识迟迟无法醒来，只是在受到了玄潭的炼体过程的刺激之后才醒转。
所以，此刻才是这种邪祟与生灵互相倾轧的一种共存的状态。
“你……”
方丈的头上全是血淋淋的颜色，还有无数的血液从头上流下。
也正是因为这些痛楚与血腥的存在，才让他从那种不能接受的浑浑噩噩之中完全醒来了。
“华绸！”他最后一次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并不是不知道结果。只是，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个希冀。
他希望这一个好友能够哈哈大笑地走过来，拍着自己的肩膀说：这一切都是幻觉，你又一次被我骗了吧？
然而，无论是从头上仿佛燃烧一样地疼痛，还是空气中还在弥漫的那种血腥气味，都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这一切真实存在。
“少他娘的废话了……快过来啊！！！”
华绸果真是在哈哈大笑，只是那笑声之中却不是畅快的意味，而是塞满了悲戚。
这个终于醒来的男人两只手抓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其后五行法门运转，五种光芒从他的身躯上接连点亮……
玄妙心中果然有了一种不妙，这个时候体内混乱涌动的灵力重新恢复了流通的状态，在他因为之前的能量过载而被搅得一团糟的经脉之中汹涌地涌动起来。
在重新恢复联通的经脉之中，玄妙就向着毫无防备的华绸抓去！
——然而，他抓空了。
华绸的身体诡异地从中间裂开，方丈的身体也就从那身体的裂缝之中钻过，还能看到左侧还在跃动的心脏。然而经历过刚才的那恶心场面的他并非不能接受现在的这种清淡口味，错身而过之后，他在空中慢悠悠地调转方向，并不像之前那样缺控制地撞到石壁上。
王诞能够感受到方丈心中的那一份错愕感。
——奇怪……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事实上，确实是有一种该存在空气之中的东西，奇异地缺席了。
那就是该流淌于华绸身上的血液。
转过身来之后，方丈才看到，对方那分成两半的身体还在奇异抖动着，当然内脏还在一种诡异的状态下工作，胯部以下的部分也还连接着。有一些颜色奇异的光芒在人体的各个零件之中流动，代替了原本应该存在的血液。
方丈看得发呆。
其后，对方右侧的身体以一种能够让人做噩梦的角度转过身来，仅存的左眼死死地盯着方丈，血泪干涸之后的颜色还留在上面。
“玄妙……你动作太慢了啊……”
这半张人脸还在狞笑着，脑壳之中流露出来的大脑回路就随着他的笑声轻轻颤动着。
方丈当然早就反应过来，看着对方的异样，压抑下自己心中那种恐惧的心里，咬牙反喝道：“你也少他娘的废话了，快告诉我要怎么做啊！”
“你……”
华绸话语还没有出口，右侧的那一半身体之中的能量突然变了颜色。原本还有五行的颜色在上面游走着的，这一刻突然全部被当中涌出来的黑色能量尽数吞噬掉。这黑色能量大有野心，就要将另外半边的身子也吞下去。在这关头方丈当机立断，手中能量结成束，就向着那些从半边身子弹出来的黑色能量斩落。正当他要收回光束的时候，却被对方左侧的身体抓住了。
“你……”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方丈就看到对方毫不犹豫地使用那一根光束，从自己胯下斩下。
自此两半的身子终于完全分开。
既然是分开了，身体的平衡自然是没有办法维持。右侧的黑色浆液继续涌出，慢慢塑造成另外半幅身子的模样；而左侧则是将右侧上面最后的几分五行能量吸收回来，慢慢凝结出身形来。